陳容如和江春秀急匆匆地推開病房的門,兩個沉默相擁的人分開身體,各自帶著不同的表情轉開眼神。
陳容如擠開兒子,衝到病床前摟住姚茜,“小茜,你沒事吧?接到你江姨的電話,我嚇死了。”
姚茜這才想起來,剛剛的陣痛。她忙伸手摸向自己的小腹,然後將視線調到江春秀的臉上,很怕很怕,聽到“悲劇”性的結局。
江春秀搖了搖頭,走過來撫了撫姚茜的頭,輕歎著說:“孩子,受苦了吧?你也是學醫的,明知道不可以情緒化,唉——孩子沒事,你放心吧。”
一顆心終於落地,姚茜抬起水亮的眸望著江春秀,看到她欲言又止的舔了舔唇,姚茜隻是搖了搖頭。她知道江姨想說什麼,但是,很多很多事,那些穆宇波沒有參與過的往日,她要從哪說起呢?
一直立在一旁的穆宇波看著姚茜垂眸沉思的樣子,心口的堵滯越發明顯了。他頓了一下身子,還是走到陳容如身邊,壓低聲音對母親說:“媽,這次的報道……”
陳容如站起身子,半轉過頭看了兒子一眼,又看向已經抬起頭望著她的姚茜一眼,唉——真是造孽啊,要是知道會是今天的結果,在這之前,她就是拚了老命也要做好防範,現在,現在……
“宇波,這次的事,有人操控。”
“?”聽到陳容如也無可奈何的口氣,姚茜將疑惑的目光轉向穆宇波。
穆宇波的臉色很冷,萬年冰霜籠罩,這是姚茜第一次看到穆宇波凍結住一般的表情,心裏不好的預感越發擴大,很快,也隨著穆宇波的冷臉一樣,凝成了冰湖,心冷了,什麼都感覺不到了。
江春秀自然也感覺到了氣氛不對,她插口問道:“那現在怎麼辦?”
穆宇波看向江春秀,再看了看母親,最後,目光落在了姚茜的臉上,看著姚茜微仰著下頜頸線微微僵硬著,他的心,更加堅定!“結婚!我們馬上結婚!”
姚茜的臉色變了一下,一時間不知該拒絕還是順應天意。
穆宇波已經坐到病床邊,伸出溫暖而有力的手,扣在了挑茜的肩膀上,“姚茜,剛剛你問我,是否愛你。我不想隨便敷衍你這個問題,我想,我需要更多的時間來理清思緒,需要更多的時間,來給你和我一個答案。但你要相信,即便是不能壓下這次的報道,可是此刻我想保護你的心,是真的!”
姚茜看著穆宇波,忽然他的臉在自己怕麵前模糊成水色,眼淚的味道滑入口裏,她在心裏對自己說,他不是沒有努力,姚茜,相信他吧。就這樣,她重重地點下了頭,“好,明天,我們去登記。”
江春秀和陳容如聽了這話,目光複雜地彼此對望一眼,不再言語。而穆宇波,第一次在有第三者甚至第四者在場的情況下,吻幹了姚茜臉上的淚水。
穆宇波和姚茜的婚禮宣布得很突然,一切準備得很倉促,就在眾人還在準備看好戲時,這廂已經開始了溫馨而又不失浪漫,熱鬧而並非奢華的婚禮。
姚茜坐在休息室裏,一邊任化妝師為自己做出最典雅的造型,一邊和妮妮聊著天。透過大大的鏡麵,姚茜看著一臉羨慕的妮妮,忍不住扯起了唇角,姚茜說道:“別這種可憐的眼神啦,你和蘭傑結婚那一天,一定會比我美的。”
“唉——蘭傑現在都不再和我說結婚的事了,我想,他可能已經厭了我了吧。”
“你想什麼呢。”姚茜示意化妝師先停一下,然後她站起身,拎著從巴黎特意運來的婚紗下擺走到妮妮麵前。“小家夥,你一定會比我幸福的。”
“?”看著已經蹲在自己麵前的姚茜,妮妮眼圈微紅地問道。
“會的,一定會的。”
“恩,你也是,你和宇波也一定會一直幸福下去的。”妮妮破啼為笑,輕輕拭了拭眼角,順便看看自己的手指上,是否有睫毛液的痕跡。
“我們會一直幸福下去吧的。”姚茜握著妮妮的手,給著她鼓勵,可是自己的心,卻不再堅定。
從來都是一個堅強獨立的女子,姚茜一直這樣認為。可是,短短的幾年時間,她的生命中發生了數次變故,一個持續了九年的夢,一個隻在夢裏出現的人,突然觸手可及,這份蒼天的恩寵,真的讓她適應不來。但,都接受了,不是嗎?所以,一定要努力幸福,即使是假的,也要努力。即使是短暫的,也要幸福!
妮妮望著眼波流轉的姚茜,知道她又在亂想了,反手拉住姚茜的手,她鼓勵地說道:“茜茜,這次的事,我聽傑說了,好像不是媒體出麵那麼簡單,聽說是背後有人在操縱。但你放心,想當初,穆宇波可是對蘭傑說過,做他的女人,……一定會讓她幸福。”妮妮自動刪除一句話,在她的心裏認定了,兩個人如果走到結婚這一天,彼此的心裏,肯定是有一份情愫的。
姚茜聽著妮妮講述穆宇波和蘭傑曾經在酒吧的一些對話,看著妮妮岔岔不平暗地裏責罵蘭傑的表情,心裏的陰霾漸漸散開。
好吧,不管以後如何,今天,他們一定要幸福。
因為婚禮實在太倉促了,姚茜的父母沒能趕來參加,姚茜雖然遺憾,但她多少也能接受和理解。父親是當地小鎮唯一的醫生,雖然隻是開立診所,但遠近不少人離不開父親的救治。父親是個責任感十足的人,這次不能匆忙關掉門診來參加女兒的婚禮,但知道女兒終於嫁了,也樂得在老家設宴招待親友。姚茜想,此刻的父親,一定喝得半醉了吧。還有一個原因是姚茜同意父母沒來的理由,那就是她不想讓父親知道自己在S市裏過得不快樂,今天現場來了很多記者,體育記者,一線新聞記者,就連和他們的生活可能都沾不上邊的娛記,都來湊熱鬧了。現在是最亂的時候,很多人都猜測,穆宇波和姚茜的婚禮,隻是權宜之計。這樣的流言她不希望父親聽到,深知父母的性格,淳樸得容不得半分閑言,如果知道女兒是在這樣的情況下結婚,還帶著一個“球”,非要氣瘋了不可,所以,姚茜隻能在心裏對父母道歉,同時默默保證,自己一定會幸福,一定不再讓父母操心。
思緒百轉間,姚茜已經被妮妮攙扶著,走出休息間。雖然禮服是穆宇波從巴黎加急訂運過來的,但合體的剪裁和獨具匠心的設計,讓她已經五個月的身孕竟然遮蓋得不再明顯,將手輕輕撫上小腹,姚茜低下頭淺笑,“孩子,你可以參加爸爸媽媽的婚禮,是幸福的小家夥呢。”
從休息間到禮堂,是一道長長的回廊,此刻的陽光正好淋灑在回廊外,姚茜穿著平日裏根本不習慣的高跟鞋,踩著陽光旁的陰影小心地邁著步子。不遠處的禮堂在陽光的照射下閃著乳白色的光芒,姚茜好像可以聞到空氣中淡淡的奶香,這是一種屬於幸福的味道吧。
離禮堂越來越近了,姚茜的心一下子就有些亂了,“咚——咚咚——”,她好像聽到雷一般的聲音,脹得胸膛和呼吸都有些緊窒。在禮堂外設立的花門入口處,身著黑色西裝的蘭傑微笑地望著走過來的兩個人,欣長的身姿優雅不凡,與平時野性叛若兩人。見姚茜和妮妮造近了,他回過身,半曲起胳膊,等待著姚茜將長臂探入自己的臂彎,這是他和穆宇波的約定,做為好友,要為彼此的新娘鋪設好最前方的道路。
姚茜帶著白紗的手臂置入蘭傑的臂彎,一旁的妮妮輕輕拖起她的婚紗,帥男美女的圖覺衝擊,令在座的記者無不站起身,準備拍下姚茜的近影,可惜,新娘的臉竟然被白紗遮住了,很多記者抱怨著又坐了下來,看著三個人從自己的麵前經過,滿臉的鬱悶。
眼看走到禮堂門口,另一個身著鐵灰色西裝的男子走了出來。他低垂著頭,半長的流海形成淡淡的光暈與他唇角的淺笑輝映,看著姚茜等人走過來,他抬起笑眼,輕輕吹了一下流海,一雙有神的眼裏閃爍著祝福的光彩。
記者和姚茜都驚了一下,啊——竟然是李翰呢!眾記者舉起相機,對著已經相挽的兩人猛按了一痛快門。
姚茜被耳邊“哢嚓”的快門聲搞得心煩意亂,抬起眸,她看了看身邊昂仗的男子,低聲問道:“怎麼回事?”婚禮事先沒有經過任何彩排,所以姚茜根本不知道,伴郎竟然會半路換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