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兩人在哭在笑(1 / 2)

“為救李郎離家園

誰料皇榜中狀元,

中狀元著紅袍,

帽插宮花好啊,

好新鮮哪!

我也曾赴過瓊林宴,

我也曾打馬禦街前,

人人誇我潘安貌,

原來紗帽照啊,

照嬋娟哪!”

秀江鎮的古樹下,一個衣著寒酸的老人,猛喝一口酒,便開始唱著一曲黃梅戲。

戲很多人都聽過,名叫《女駙馬》改編自一個可歌可泣的愛情故事,各大茶樓戲館都有。可不知為何簡玉寒老是覺得他們唱的沒有從老人嘴裏唱出的那份悲戚。簡玉寒很喜歡聽老人唱戲,平常也愛聽那些跑江湖的老戲骨哼上兩句,他覺著從他們嘴裏唱出來的故事似乎全都栩栩如生的展現在自己的麵前,那種味道是隻有歲月的沉澱才會出現的,簡玉寒不知怎麼去形容,可以說是蒼涼,也可以說是豁達,就像喝一壇老酒一般,越久越醇厚。不像那些年輕的戲子伶人,徒有其形卻沒有其神。

古樹下的龍老爺子唱戲也是非常有講究,沒有酒的時候不唱,沒有心情的時候也不唱,隻有好酒好肉伺候著,又正逢老人高興的時刻,才有機會聽見老爺子扯開嗓子吼上一曲。每當這個時候,秀江鎮不少好這一口的鄉親們也會過來捧個場,叫個好什麼的。也是圖個熱鬧。

可惜這位龍老爺子好像並不怎麼買賬,每次都是隻唱一曲,隨後便躺在一旁吹風喝酒去了。這種無恥行跡讓捧場的鄉親們有種很很不過癮的感覺,就像一個絕世美女脫了衣服擺了個最誘惑的姿勢躺在那等你采摘,你褲子都脫了卻發現是個彪形大漢。那種吐血感實在令人不是滋味。

簡玉寒也問過龍老爺子為何不繼續唱下去,龍老爺子用手扣著鼻子,隨後用那隻扣了鼻屎的手拍了拍簡玉寒的肩頭,道:“他們都是凡人,凡人不懂老頭子我唱的是什麼。”

簡玉寒翻了個白眼,一巴掌拍掉那支在他身上不斷蹭著的髒手,用一種懷疑的神色打量著老人,道:“老不死的,你不會隻會唱這一首吧。”

老人不說話,隻是笑,那張在簡玉寒眼裏千錘百煉到厚如城牆的臉皮上似乎除了笑以外就沒有任何表情會出現。簡玉寒盯著老人的臉,突然的愣住了,他看見了那一道道的皺紋,看見了歲月這無情婊子在一個垂暮之年的老人身上留下的一道又一道的痕跡,那是風霜,那叫滄桑。

此刻年幼的簡玉寒望著老人突然有些莫名奇妙的難過,老人那似乎比一年前更加蒼老的容顏和更加佝僂的背實在是讓他心中泛酸,酸的連眼角都覺著有些癢,似乎有什麼東西想從裏麵流出來似得。

簡玉寒連忙收回目光,背過身,不讓老人見到自己此時的神情。

老人見簡玉寒突然一下緊盯著他的臉,隨後又背過身,有些奇怪這混蛋小子今日是怎麼了。大口的喝了口酒,沉吟了片刻,對著簡玉寒道:“玉寒啊,老子這掐指一算,發現自己好像時日不多嘍。人老了,就可以清晰的感覺自己是不是時日不多咯。”

簡玉寒一愣,身體微微有些顫抖,眼角的淚水再也忍不住了,一滴一滴淌了下來。簡玉寒活了七年,哭的次數屈指可數,哪怕是因為偷酒給老人吃,被老爹簡大炮用棍子打的身體上青一塊紫一塊他都沒有哭過,頂多也不過是悶哼幾聲。

而此刻少年老成,年僅七歲少有流淚的簡玉寒卻被老人的一句話弄得淚如雨下。

一個從小被人當成傻子,其實聰明到可以用一個小把戲玩弄將他當成傻子的人三年的妖孽。

一個一眼可以看穿世事,喜好講一些奇奇怪怪的故事,嗜酒如命,愛唱曲的老頑童。

沒有人理解這兩個人之間所擁有的那份感情。恐怕龍傲天也沒有理解。隻有簡玉寒知道,那個影響了他一生的老頭在他心中地位有多麼的重。

重到超過了簡大炮這個父親在簡玉寒心中的地位。

重到簡玉寒自從龍老爺子仙逝後耿耿於懷的壓抑了自己十年。

重到簡玉寒這一輩子都難以原諒老人就這樣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