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外11(1 / 1)

天外 第十一章 聰人聽風

他是一聰人。

不知道什麼是聰人?鬱悶。就是耳朵好使的人,簡稱聰人。逆著風,他就能聽到百米之外蚯蚓拱土之呢喃;隔著浪,他就能辨出深水的帶魚搖尾之啪啪;打著雷,他也能知道大雁落隊後尋找雁陣之哽咽。

有特殊才能的人往往懶得活動,聰人也不例外。這樣一來,他就聽懂了屋裏屋外,眾多物件的說話聲了。

下過初夏的雨,放眼樓下,到處是樹的不很飽滿的綠。這種綠,讓植物呈現出蓬勃生機。起風了,是這些樹讓聰人看到風的。聰人想,是樹招來風,讓風們把自己的綠搖曳得更加飽滿;還是風害怕這些嫩綠禁不住太陽的強光,刮來一些堅強的黑色,進入柔嫩的綠裏。

不管是樹招來的風,還是風找到的樹,都是樹之搖擺讓聰人看到了風。

聰人就問樹:“是你招來的風?”

樹說:“不,隻是我一動,大家都以為是我招來的風,你問問,你四周的窗戶,風也經常找它,還有你住的樓房。”

窗戶說:“樹說得對,如果你把我打開,風也會進屋來找你電腦前的藍寶石、客廳裏的米蘭、鞋櫃上的蘭草。”

聰人打開窗戶,風,果然找進來了,還找到聰人的頭發、臉,甚至身上暴露著的汗毛。聰人突然關上了窗戶,不讓風來找屋子裏的家什。

聰人喜歡屋子裏葉子們的嫩綠,不喜歡世故的黑綠。

茶幾下的棉棒棒問:“聰人,你是看到的風,還是聽到的風?”

聰人對“聽”很敏感,心裏說,我聰人怎麼會用眼睛看呢?於是,肯定地回答棉棒棒道:“當然是聽到的。”

棉棒棒壞壞一笑:“聰人,那我問你,風是什麼樣的聲音?”

沒人問不要緊,棉棒棒這一問,聰人就回想,到底風是什麼聲音?

聰人怎麼也想不出來了。窗戶一向與聰人要好,就讓沒關嚴的一條窗縫提醒他。聰人會心地笑了:“風聲就像吹口哨,十分尖厲。”

窗外的樹說:“聰人,風聲不是尖厲哨聲。是‘嘩啦啦’。不信,你打開窗子,好好聽聽,我身邊的風最多。”

“不對,是‘噗噗’之聲。”一隻高飛的風箏告訴大家,“我最知道風聲了,沒有風我就上不了天。高空的風聲,最真實,與地上的聲音不一樣。地上的風聲其實是樓房的聲音、汽車奔馳的聲音、塵土碰撞的聲音、樹葉搖擺的聲音……”

聰人誰的話也不相信了,跑到樓下,站立在寬廣的馬路中間。聽風。風是“呼呼”的聲音。

風箏說:“不是,是‘噗噗’。”

大家爭論個不休,電腦前高高的藍寶石,把嘴咧成葉子那麼大,哈哈笑。

大家問:“你笑什麼?”

藍寶石說:“我想起了‘盲人摸象’的故事。”

大家七嘴八舌地說:“可是我們的眼睛不瞎,耳朵也不聾,演繹不出‘聾人聽風’,更演繹不出‘盲人摸象’的故事。”

茶幾裏,沉默了多時的棉棒棒們,好像生了氣,集體跳將出來,似張藝謀《英雄》裏那密密麻麻的箭,“嗖嗖”地射進大家的耳朵裏。

風停時,已近黃昏。窗外的大地上異常幹淨,隻看到倒在地上的幾棵樹。

棉棒棒們集合了。它們飛出了大家的耳朵,列隊到茶幾下休息。

一個棉棒棒問大家,“這次你們知道風聲是怎樣的?”

聰人支棱起耳朵聽,又拉開窗戶,還看著樹,別說倒著的樹,就是站著的樹也沒有告訴聰人,風是什麼聲音。

隻有倒著的樹上的樹葉,殘喘著說:“棉棒棒堵了大家的耳朵後,風變著調,就朝我們來了,吹跑了風箏,弄斷了我們好幾棵樹。似乎在說,它們沒影也沒聲。”

聰人又跑到樓下,站在寬廣的馬路中間,等了半天,黃昏默不做聲地走到他的麵前。風,早已走得無影無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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