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外 第二十八章 百分之百的女孩
春光明媚的一個上午,我正在電腦前寫一篇題目定為《四月一個晴朗的上午,遇到了一個百分之百的女孩》的點評文章。當然,是套用了日本作家村上春樹一篇小說的題目。隻有這個題目才配這個女孩和她的詩。我是一家報紙的文學編輯,每當發現好的作品與有後勁的作者時,都會寫一些評介性的東西,為的是對作者進行鼓勵,對作品給予肯定。
正當我寫到最後一個句號的時候,call機響了:我已在報社樓下,快下來,有一突發事件!藜蘆。
藜蘆是我公安局的一個哥們兒,我寫的許多社會新聞都是從他那裏得來的線索,有的故事還成了我小說的素材。
藜蘆開車闖了三個紅燈後,一打方向盤,警車就貼在了王子歌廳門口。歌廳的裏裏外外都是警察,那位苗條風韻的歌廳女老板,一雙杏眼直勾勾地盯著表情嚴肅的警察,全沒了往日的風采。
在二樓的一KTV包間裏,一股股熱血,順著一把水果刀,洇濕了女孩的淡紫色衣衫、白色牛仔褲,然後蜿蜒到了門外,暗紅成一塊無助而生動的固體。
我抓拍了一張照片,然後用鏡頭把她的臉拉了過來,特寫使我的手微微一顫:這女孩我好像在哪見過。但我翻了幾遍記憶的圖片就是沒有想起來。女孩那白淨的臉在黑黑的長發包圍中顯得有些蒼白,盡管房間裏燈光很暗,可我卻在她的嘴角上看到了一抹笑,那種包含了希望、堅強與羸弱的一抹笑。
歌廳女老板說,女孩昨天剛來,名字叫浮萍。
多麼絕望的名字,我想。
回到報社,文學版的大樣已擺到了我的桌上。
我寫了點評的那組詩上了頭條,看來老總與我的看法一致,但詩歌上頭條,在我編副刊的五年裏還是第一次。老總還用紅筆畫出了我評論中的一段話:竹茹的這組詩裏,透著對美好生活的堅定信念,但字裏行間也不無沉重,讓人不難看出這是作者用一顆純潔的心寫就的。紅線的結尾是一行紅字:評論很到位!
漂亮的女孩寫不出好詩。這是我用理論與實踐相結合的結論。可是那天竹茹來報社送完詩後,徹底扭轉了這個結論:百分之百的詩,應出自百分之百的女孩之手。醜女的詩雖美,但做作得厲害,因為她們隻是用詩來補貼殘缺的心,而漂亮女孩的詩是從心裏往外流血。天籟之音隻有天使才能吟詠。
call機又響了:公安局已派人去調查你。藜蘆。
內線電話幾乎與call機同時響起。是老總,讓我到他辦公室。
老總的桌上放著一封寄給我的信:竹茹的一組詩!沒有貼郵票。
民警說:這是王子歌廳陪舞小姐浮萍的遺物。接著,他們又問我,你知道浮萍與竹茹是什麼關係?
特寫裏的女孩又清晰地出現在我的眼前:難道竹茹就是浮萍?天哪,這成了一個很難讓人相信而又不爭的事實。
民警又拿出兩張診斷證明:
竹成福,男,四十三歲,尿毒症。
茹紅梅,女,四十二歲,肝癌晚期。
看來竹茹是為了父母出來闖天下的。可惜了,一個百分之百的天才詩人。
民警的手機響了:凶手已查出。浮萍初進歌廳,老板派人行不軌,浮萍持刀反抗,反被傷害。
老總拍板,撤稿!發竹茹的詩歌專版,稿費加倍寄給竹成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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