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外 第七十四章 一枚硬幣
從商場出來，已經八點多了。末班公交車也早熄火後趴在車站大院裏了。冷風裹挾著落葉遊蕩在人們匆匆的腳步裏。
我說：“打車吧。”
女兒說：“那邊有個三輪。”
自從城市環境治理後，這個城市裏跑著的三輪車早已被取締了。沒有想到還真的有一輛三輪。
我問：“到二醫院多少錢？”
蹬三輪車的是一位老者，借著公交站牌燈箱廣告可以看到他滿臉的皺紋。他整個就是經常在散文裏被描寫過的那樣的老者。
他說：“三元。”
我看了看旁邊停著的一排出租車說：“兩元吧。”
他說：“行，上來吧。”
上車後，前麵的綠燈顯示了“3”，他猛蹬幾下，等紅燈亮起時，我們已到了馬路的中央。寬闊的馬路上冷風更大了，他弓著腰站在車鐙上左右用力。
女兒說：“給他三元吧，怪不容易的。”
其實剛才在商場她非常喜歡那雙鞋子，藍灰色，係帶的。穿在她的腳上非常合適。我就問售貨員：“多少錢？”
“兩百四十六元，六八折，一百六十七元。”
我說：“開票吧。”
這時，女兒說：“我不喜歡這雙鞋子。”放下鞋子後，我看到她還戀戀不舍地看了那雙漂亮的鞋子一眼。然後就拉著我的手說：“我看上了一雙四十二元的。”
她剛試過這雙，一雙綠棕色，一雙藍黑色，可是問了售貨員，沒有她要的那個號，有一雙同樣的，但是她不喜歡那個黑紅色。她對售貨員說：“就要那雙黑紅的吧。”
再過一個紅綠燈就要到家了。老者使勁地蹬著車，鏈子哢哢地響，借著路燈我可以看到他頭上的汗，以及他蹬車時的一絲不苟。
我從錢包裏往外尋零錢，有兩個硬幣。我又找到一張一元的紙幣。
然後，錢包入袋，一手拿著兩枚硬幣，一手拿著一元紙幣。
女兒看了看我的手，說：“給他多少？”
我張開拿兩枚硬幣的手讓她看。她從自己的口袋裏找出一枚硬幣放到我的手裏。我又張開另一隻手，把那一張紙幣給了她。她笑了。
車來到了小區的大門口，我拿出三枚硬幣給那老者，他接過錢，就用手背去擦汗。我們已回過身來走了，他叫住了我們：“等一下。”說著他的粗粗的大拇指與食指夾著一枚硬幣就往我手裏遞：“你多給錢了。”
我說：“就給你這些，沒有錯。”
他說：“與你講好了的，兩元就是兩元。”
女兒說：“你沒有與我講好，這是我給你的。”
那老者在冷風裏目送著我們，說：“你們慢走！”
轉彎時，我一回頭，那老者才上了三輪車，橙色的路燈正好照在他的身上。車上沒有我們，他蹬三輪的身體輕鬆了許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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