匆匆忙忙趕回蔚家,意外家裏空無一人,來不及深究的那些貼滿了封條的家具是怎麼回事,掛掉電話蔚橙不敢耽擱半分匆匆打車前往法院。
這一天,蔚橙沒有歇息過一秒,不停在擔心於與痛心之間來回。而這一天也是她所經曆過的,一生當中最悲慘的一天,比如,徹底離開留熙,比如……失去所有,包括最深愛的父親。再比如,死!
從來沒有想過這樣一天,世界上唯一對最至親至愛的人居然會那麼僵硬地躺在停屍櫃裏,好像物品被人帶著大手套的人隨意安排。
指尖下意識的扶上那緊閉眼,眉頭深鎖的臉頰,冰涼刺痛著靈骨髓,靈魂直至更深處。突然像是被雷擊,她猛地收回手,指甲用力很用力得掐著大腿外側,指甲蓋翻了個個,清脆一聲響,沒有任何預警,半塊指甲蓋飛了出去,指尖刹那並出鮮紅的血跡。再抬頭的時候,蔚橙的神情已經散渙,極致崩潰一般撕心裂肺地痛哭起來!
從上次起她就覺察到父親的不對勁,父親好幾次欲言又止的表情,說的那些好像是決絕的話……她不敢想……更加沒有想到父親會這樣輕易的選擇了結束生命!丟下什麼都沒有的一個人的她。
“唔唔……”聲音已然不成聲,連哭……都隻能發出嘶啞的低吼。
“蔚橙……”
蔚橙彎著腰,沒有了力氣支撐整個身體,下一秒似乎整個人都要崩潰,四分五裂!心……被人狠狠地一塊一塊地以殘忍的方式撕裂!淌著血的雙手五指尖銳,比刀還鋒利!
這種痛是不是比死還要難受?!
眼淚鼻涕模糊了整張臉,她甚至不敢抬起頭再看一眼,不敢發出一丁點的聲音。更加不敢去確認那躺著的人真的是自己的父親,那麼的突然,那麼的沒有預兆……
“橙橙,咱們冷靜行嗎?”眼淚被硬生生咽了回去,蒼老的手用力壓著蔚橙不安分的腦袋,鼻涕擦滿了整個肩膀。留母用盡了力氣才支撐著蔚橙整個身體,半拖半抱的摸樣,更像是街邊和人起了爭執的市井婦孺一般耍起潑跋。
蔚橙說不出話,沒有管自己多麼狼狽的摸樣,隻是傻子般瞪大眼,眼淚滾滾落下。
“我們應該讓你爸爸安心的上路,蔚橙。”
不知道是誰說了一聲,她瞪大了眼看那個人,正是留父。隻見留父轉頭跟警察說了句什麼,穿白大褂帶手套的人便點了點頭,關上了冰櫃。
蔚橙終於有了反應,抱著留母半隻手臂用力哭出了聲。任性的她,卻是從來沒有這麼撕心裂肺的哭過的,這一刻或許是清楚的知道自己失去了什麼,於是痛徹心扉了。
警察說,讓她見父親一麵,並且同意由家人來處理……犯人的身後事。據說,這已經是……是最大的恩賜了,隻是這一切,她都不知道,在不知道的情況下,父親突然從人人敬畏的董事長先生,成了刑犯。那麼重名義的父親在犯錯以後,隻能選擇自殺。
蔚橙從來沒有想過,父親書房裏的那些白色象牙居然有一天會成為殺人凶手,也沒想到,時常教導她做個良心之人的父親會是殘忍屠殺大自然的犯人。
這一切的罪責,比起突兀的扔下孤單的她一個人更加殘忍……
葬禮前夕,蔚橙在空蕩蕩的蔚家呆了一夜。夜晚很涼,風很肆無忌憚。白天法院的人來拖走那些家具的時候,蔚橙就在旁邊看著。不發一言,直到他們想要拖走母親手做的藤椅,她終於哭了起來,祈求那些人能不能放過這個不值錢的東西。可是,即使同情,任何誰也沒有權利幫她留下這麼一個根本不值錢的東西。
拖車走了,房間裏空了,公司成了誰的,她無暇顧及。
蔚橙打發走了阿姨,在房裏待上了一天一夜。再過24小時,這間房子就再也不屬於姓蔚的人。
留熙是在葬禮那天趕回來的,在靈堂,作為家屬招待前來觀靈的人。事實上,父親的葬禮很冷清,即便是曾經工作過的同事也隻有那麼幾個人來過。大多是打個電話慰問,要麼送來花圈人並不出現。
這便是世態炎涼,蔚橙懂。
父親如果是自然死亡,如果沒有罪名在身,大概就不會是這樣了。不過無非這些,蔚橙想這樣讓父親安安靜靜的走也好。
“蔚橙,坐著休息下,好嗎?”
她就這樣倔強的跪了一上午了,家屬謝禮的時候也無動於衷。留熙很擔心,這樣下去可能會廢掉這雙腿。
這關心來的有些遲了,如果是以前,蔚橙至少會覺得溫暖。伸手抹了抹眼角,指尖居然沒有濕潤。扯著嘴角,苦澀地揚起一個弧度。
“留先生,人都走得差不多了,不用麻煩您了,您請回吧。”
留熙很意外,這突然的疏離。即使是已經決定了要離婚,可這樣的疏離是不是來得有點太快。站直身體,留熙收回伸出的手:“對不起。”至於,對不起什麼…
“如果是為了父親的死道歉,我接受。如果是為了離婚的事情道歉,沒必要。”蔚橙抬頭,認真地看留熙,“你……應該,早就知道了?”所以,才那麼強烈要求離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