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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的手 第十二章 殺出一條血路

石起一心一意地努力工作。

石起不努力工作不行。因為他家裏都是平民百姓,既沒有權也沒有錢,連這份工作還是他老爸傾家蕩產費了九牛二虎之力爭取來的。他怕工作不認真,苟廠長讓他下崗。不過,令他頗感困惑的是,沒有幾個人正兒八經地幹工作,都在那裏人浮於事鉤心鬥角。因為苟廠長是個敗家子,把好端端的一個廠子斷送不說,還搞得烏煙瘴氣烏七八糟,實幹家紛紛受到排擠打擊迫害,不務正業的反而受到重用提拔。石起把精力都用在工作上,也許人家有後台有本事,人比人該死,貨比貨該扔,自己隻有認真工作才能不下崗。

一位偉人說得好,世界上怕就怕認真二字。這話說得太對了,別人不認真幹,石起認真幹,形成一種強烈反差。苟廠長想穩定一下人心,就在大會上表揚了石起,受到表揚的石起就像打了一個小勝仗一樣,幹得更起勁。再開會時,苟廠長又表揚石起,這樣水漲船高的表揚了幾次,石起很當回事,別人卻不大重視,現代人注重的是實惠,表揚又不當吃不當喝的,表揚如何不表揚又如何?

苟廠長為了更有說服力,也是為了拉攏石起成為自己這一幫派的人,就給了石起個官幹幹,當然是一個無足輕重的小官,這也不得了,畢竟是領導層了。苟廠長也想過,隻要石起識抬舉,投入他的懷抱,會讓石起繼續高升平步青雲。

石起的特點是實幹家,而不是活動家和投機家,所以錯誤地估計了形勢也在所難免,甚至可以說是一種必然。事情就這樣陰差陽錯地往前發展。

當上官後的石起非常單純非常幼稚地以為,這是自己幹出來的,應該得到的,沒有理苟廠長那個茬,就更談不上對苟廠長那個不可告人的目的心領神會了。

人的欲望是無窮無盡的。按說石起到這步該知足了,但是石起卻被從門縫裏透進來的一絲光芒迷惑住了,還以為天上那顆大太陽等著他去摘。石起更加投入地工作,因為他想光明就在前頭,把目光已瞄準下一個目標。

苟廠長左等右等就是不見石起人影,就有點生石起的氣。

生氣歸生氣,苟廠長張口閉口對石起讚不絕口,苟廠長想石起早晚會明白,他的一切榮耀都是他給的。

石起在工作之餘,也多少考慮過這個問題,但是石起固執地認為,工作不是為某一個人幹的,而是給公家幹的。

苟廠長很想和石起語重心長地談談,可就是等不到他來。苟廠長就有點惱怒,惱怒歸惱怒,各種榮譽仍然集石起於一身。苟廠長想石起會翻然醒悟的。

石起卻在那裏像老牛一樣隻顧低頭拉車,不抬頭看路。

久而久之,苟廠長就憤怒了。憤怒歸憤怒,苟廠長還是一個勁吹捧石起。不過,這時候苟廠長真正的意圖不是幫石起,而是害石起。苟廠長要把石起捧到天上再摔到地上,置石起於死地。這才是苟廠長卑鄙醜惡的靈魂。

石起當然不明白苟廠長的險惡用心,石起被吹得不知天高地厚,做著一個又一個美夢,誤以為自己前程似錦前途無量。

苟廠長一看差不多了,就借改革的機會,將石起削職為民,一棒打了下去。

石起從浪尖一下跌入穀底,自然想不通,簡直不適應,難免發點牢騷。這正中苟廠長的下懷,開始變表揚為批評,說石起素質太差,品質惡劣。

石起有苦難言,工作大不如以前。

苟廠長繼續窮追猛打,抓住石起的小辮子,讓石起下崗。

下崗後的石起哭笑不得,想當初自己是害怕下崗,才那麼玩命幹的。沒想到幹來幹去還是下了崗。更讓人可氣的是,自己這個又老實又能幹的下崗,那些又痞又刁的反而升了。

忽然有一天,石起逢人就說:“我要殺人!”“我要殺人!”“我要殺人!”

別人怎麼勸也沒用,鬧得單位裏人心惶惶,都不知道他要殺誰,反正一天到晚一個勁嚷嚷:“我要殺人!”“我要殺人!”

一日,石起被苟廠長請到辦公室。石起一雙布滿血絲的眼睛惡狠狠地盯著苟廠長。苟廠長那張狼一樣的臉,就不再露出猙獰的冷笑,而是換上一副討好的媚笑:“你要什麼,我給你什麼,隻要你別殺人。”

石起從苟廠長辦公室出來的時候,臉上的陰雲一掃而光,雨過天晴一般,石起飛起一腳把一個空易拉罐踢得“嘩啦啦”響,說:“老子拚命拉車,一無所獲;把老子惹火了撂了挑子,卻要啥給啥,唉,生活真他媽沒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