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要抄寫兵法策略,荊剛的臉更苦了,山賊出身的他能勉強認得幾個字,不算是睜眼瞎就已經很了不起了,生平最怕的是拿筆杆子,要他拿筆杆子整日寫字,等於每天接受酷刑折磨。
“做錯的事若是能按自己的願意接受的方式去懲罰,就不是懲罰了。”趙博陽寫好的紙一張一張收起來。
荊剛看到,那一張張紙上寫的就一個字‘記’,頓時有些了悟,趙博陽每日練字,說是讓自己平心靜氣,而心浮氣躁的時候,練得最多的就是‘記’字,不少人都知道,但多數人都認為趙博陽是為了要記住過去受到的朝廷壓迫,記住黎民百姓受到的哭,或者說記住每一次戰役的教訓。
但是他卻覺得,趙博陽是為了記住一個人,一個他認為對不起的人。
荊剛覺得真的沒有必要這樣,趙博陽並沒有做錯什麼事,更沒有對不起那個姑娘,當時的情形下,任何人都做不到更好了,真沒有必要耿耿於懷,因此勸道:“元帥,霍小姐其實也是一位好姑娘,若是跟她說明了,她還是願意跟著元帥,您不妨……”
“荊剛……”趙博陽的聲音嚴厲起來,眼神如刀射向荊剛。
荊剛可不是容易被嚇住的,不開口則罷,一開口就要把事情說完,道,“秀才他們說得也很有道理,您遲早還是要娶妻生子的,既然如此,不如選一門有助於大業的親事,我方才已經把話跟霍小姐說透了,若是她還是執意……您也不必擔心日後會委屈她。”
“我不想委屈的是另一個人。”趙博陽看著寫滿大字的紙,淡淡說道。
“不是吧,您以為你跟……還有可能?”荊剛驚訝之下脫口而出,“元帥,您別再自己騙自己了,她心裏根本就沒有你,就算她為您做了許多事,也僅僅是因為她心地善良,或者說想要幫助您成就一番偉業,拯救黎民百姓於水火之中,不見得就是覺得自己配不上您。”
趙博陽冷淡的掃了荊剛一眼,
就在荊剛以為又要被訓斥一番的時候,他平靜說道:“我知道,她也不是委屈自己成全別人之人,可我不能當什麼都沒有發生過,在傷害造成之後,心安理得的享受著別人的幫助,事情過了之後當作什麼事都沒有發生,還安慰自己說,她一定也是希望我幸福的,隻要一想到,她還顛沛流離在某一處,甚至風餐露宿孤獨終老,我怎麼還能跟別人結成連理?之後生子,享受天倫之樂。”
“您是想……一輩子等下去?”荊剛試探著問道。
“也許。”趙博陽沉吟了一下,道,“除非確定她安然無事,並且找到了歸屬,否則我不會想自己的事。”
“但是人海茫茫,她可能一輩子不會再出現了。”荊剛隻覺得趙博陽這樣懲罰自己,根本就沒有意義。
“我知道,可哪怕就算是有萬分之一的機會,我也願意等下去。”趙博陽堅定的說道,“這跟其他人無關,純粹是我想等,我曾經發過誓,這輩子再也不會為了所謂的大局,接受一樁自己並不喜歡的親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