尾隨而來的人們嘰嘰喳喳地說著什麼,王廠長沒顧上去聽。他喝退圍觀人群,把任超讓進了辦公室。
王廠長正色地說:“小任,這可不是開玩笑,你要寫不出來,耽誤了時間,我打你曠工!”
任超狡黠地笑笑,點點頭,沒吭聲。
任超找王廠長要了一摞紙、一支筆、幾張複寫紙以及工廠內部的一些數據報表後,便走進了與廠長辦公室相通的小會議室,“砰”的一聲把門關上了。
這任超也夠倔強的,整整一個上午,他沒有開過門。中午,王廠長敲了幾次門,要他去吃飯,他也不應聲。
王廠長焦躁地在辦公室踱來踱去,心裏一點兒也不輕鬆。他不知道這小青工葫蘆裏能倒出什麼藥。
離下班不到一個小時的時候,任超打開門出來了。他把一摞紙分成兩疊放在王廠長辦公桌上後,說:“廠長,這些總結材料一式兩份,一疊是報送有關部門的,一疊是存檔的,請你過目。”
王廠長拿起一份總結材料溜了一眼,眉頭陡地皺起來。這小青年寫的話兒倒還通順,隻是那字確實不敢恭維,密密麻麻,歪歪扭扭,好像小學二年級學生的水平。王廠長放下材料,他實在沒有看下去的興趣。
王廠長不悅地對任超說:“你過去寫過總結材料嗎?”
“沒。”任超停了一下,補充說,“看人寫過。”
“沒?那你寫的是總結材料嗎?”王廠長表情嚴峻,口氣中透著疑慮和不耐煩。
“絕對是的。”
“好。你馬上去分送給有關部門!”王廠長邊說邊把存檔的一疊總結材料塞進抽屜裏。
望著任超的背影,王廠長心裏狠狠地說:“你會知道我是怎樣對待曠工者的!”
翌日。王廠長上班做的第一件事就是不停地給各部門打電話,詢問總結材料收到否?放下話筒,王廠長臉上笑成了一朵花,情不自禁地自語說:“這小子真行!又一個‘神筆’!”
過去,老肖寫的東西,王廠長是很少過問的。今天,王廠長忽然有了一睹任超文章風采的興趣。他從抽屜裏找出那疊紙,一一看起來。
“我廠狠抓計劃生育工作,促進了生產發展……全年完成產值×××萬元,實現利潤××萬元,創利稅××萬元,分別比去年增長×%、×%和×%……”
“我廠狠抓防暑降溫工作,促進了生產發展……全年完成產值×××萬元,實現利潤××萬元,創利稅××萬元……”
“我廠狠抓滅鼠工作,促進了生產發展……全年完成產值×××萬元……”
“我廠狠抓打狗工作,促進了生產發展……”
看著這些形式千篇一律,內容大同小異的總結材料,王廠長竟有些猶豫起來:兌現招賢榜上的許諾行嗎?這任超能勝任廠辦主任這個工作嗎?
王廠長走進了廠勞動人事科。聽了人事科長的介紹,王廠長又驚又喜,原來任超是隨他母親姓的,他是老肖的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