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沒有追來。
不知道走了多久後,當平安在一個公園旁的人行道停下來,卻發現不了於邵的氣息時,瞬間一股濃厚的失落感就猶如天上的黑雲一樣籠罩著她。突然她的臉有點涼涼的,她以為自己掉淚了,伸手一摸卻發現眼睛都是幹幹的,才發現那一點兩點掉下來的原來是雨。
雨,是上帝的眼淚。
上帝原來真的是無處不在的啊,平安想,無論在哪,在她傷心時他總會先替她流淚呢。
她看著眼前在昏暗中有點泛白不斷向著延伸的水泥路,突然覺得好像時間倒帶回到了跟於邵在街上相遇的那個時候,隻是這一次,那個陽光的男孩不會再悄悄地跟著她了。她又習慣性地低下頭,沒有長劉海來遮住她的眼睛,空空蕩蕩的,真的很不習慣。雨很快就打濕了她的頭發和衣服,黏黏的很不舒服,卻有一種奇異的安全感。從小開始,雨早就是她的保護傘,總會把她和不喜歡的人事隔離開來,所以她的心隨著雨的逐漸增大也慢慢地沉靜下來了。
她漫無目地走到了公園裏,順著那些石頭小路往裏走,漸漸的公園裏主要幹道上亮起的那些昏黃小燈也不見蹤影了。人跡罕至的小路上鋪了一層落葉,昏暗中,她像走進了一個斑駁的夢,朦朧中兩旁叫不出名字的高高的樹木像雨一樣連接著天和地……
這個世界好像就隻剩下她一個了,平安想,這樣也好。這樣就不會有那麼多的煩惱事了。這樣想著,腦海中卻一下子又浮起了於邵和曲遲和臉,才被冰涼的雨冷卻下來的煩悶又從胸膛中泛了起來。她離開小路,在樹與樹中間穿梭著,卻怎麼也無法擺脫對於邵的愧疚感,也無法忘掉曲遲帶給她的那種壓抑的感覺。
是妒忌,還是自卑,這是於邵問她的話。但叫她如何告訴他,她是又妒忌又自卑呢?這些都是她內心深處沒法根除的病垢。所以,小的時候於邵討厭她。不僅僅是因為她說了他不喜歡聽的話,那樣敏銳的一個人,應該察覺到了,她在說謊。即使她再怎麼用理性的說法來掩飾自己心中的失落,也不過是一種自欺欺人,一種自我安慰,一種虛偽罷了。孟昀應該也是知道的,所以才會把她當猴子一樣的耍著玩,是誠心看她這個虛偽者的笑話吧。如果他知道她現在的狼狽,應該會很開心吧。連她自己都想笑了。
走著走著,也不知道走了多久,在黑暗中她隱約看到了前方有一個被大樹環繞著的開闊的一片草地,它的右側有一個拱形的東西。她走近一看,居然是個大概三米高的半圓形花架,下麵還有一張木質的長椅子。
這下她真的笑了出來,現在的情況真的越來越像一個施了魔法的夢。,從來都是會讓她心裏很安定的東西,它們就這樣一起出現在她的麵前了。這到底是什麼樣的一個夢啊。
她走了進去,坐了下來。花架上麵不知道爬滿了什麼植物,很繁茂,坐在下麵隻是偶爾會有一滴雨掉下來。雨成了簾幕,把這一小方天地徹底的隔離開來了,她的煩惱好像也被擋在外麵了。
“找到你了。”這時,一個聲音打破了這方小天地的安靜。聲音很平靜,像是在捉迷藏時,很輕鬆地找到鬼的語氣。
但平安的神經卻一下子緊張了起來,她站了起來,戒備地看著雨中休閑地撐著傘的孟昀。
“不要那樣的緊張。我隻是閑著沒事,來跟你一起見證我們約定的結束而已。”孟昀輕鬆地說完,就收了傘走了進來。
平安見他一進來,就馬上走了出去。孟昀也不阻止,隻是又撐開了傘,靜靜地走在她的旁邊,為她遮住了已經開始減弱的雨。
“你在幹什麼?”平安一下子跳開三步遠,不置信地說。孟昀居然在為別人撐傘!就算是現在天塌下來,也不會讓她更吃驚的了。
“隻是先習慣一下。”孟昀心情好像很好的說道,“這個約定怎麼看都是我輸了。過了十二點,我就是你的奴仆了”
“我不需要什麼奴仆,你給我走得遠遠的,不要再讓我看到你就行了。”平安看他還想走近她,連忙一邊後退一邊說道。
“我拒絕。”孟昀想了想說,“既然是約定,我一定要遵守的。”
“但約定不是說你全聽我的嗎?”平安說。
“但那要到等到十二點之後,才能算我輸了,所以現在我選拒絕。”孟昀說。
平安無奈地說:“既然這樣,你十二點之後再來找我好了,現在我要走了,你別跟著我。”
“但你要去哪呢?你不是跟那個叫於邵的小鬼吵架了嗎?”孟昀說。
“你怎麼知道的?而且你是怎麼找到我的?”平安疑惑地問道。
孟昀笑笑說:“我現在就住在那個小男孩的隔壁。所以,都聽到了。”
“你怎麼會住在那裏?而且你偷聽我們說話!怎麼你老喜歡做那樣的勾當?!”平安生氣地說。
“我之所以住那裏當然是為了找到你啊。我知道你一定會去找你哥哥的,守株待兔比較符合我的性格。至於偷聽這事,我們不都是一樣的嗎?”於邵笑笑說。
平安想到自己的之前的行為,臉上一陣紅一陣白尷尬了起來。但又想到之前司徒白跟她說的話,臉真的白了起來。“你不是跟倪天在一起嗎?他不會也在那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