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解你?大老張莫名其妙的,你都沒騎過自行車,出門不是廠長公車就是打的,我隻怕這輩子都理解不了你呢!
大老張正胡思亂想呢,就覺手背上一燙,小女人一滴熱淚非常癡情地趴在大老張手背上,昨夜,我的踏板車被人家撞了,撞得七零八落的,我算是隻嚇昏了一下,這會兒還能跑出來跟你說話,我那口子還在醫院昏迷不醒呢!
天災人禍啊!大老張的同情心立馬上漲,握住小女人的手安慰說,大難不死,必有後福!
小女人羞羞答答一笑說,說福也還真有福呢,我姐夫說了的,你這兒發特困金,張主席,你這麼體諒我,這特困表就麻煩您代個筆,我還得去醫院去照顧我那口子!
乖乖,這第二份大老張打算給原來的打字員陳玲的。陳玲被廠長小姨子擠出打字室後,老沒找著工作,靠賣點瓜子水果度日呢,風中常能聽見她的咳嗽在單薄的夜晚傳出老遠。陳玲是老實人,從沒為自己的事找過一次工會,平常有會議活動什麼的大老張都安排人在她攤上買東西,她一分價不加都給廠裏送過來,日子過得雖窮但尊嚴還是有的。
送走小女人大老張犯了難,公司統共三個特困指標,剩一個鐵定是門衛老耿頭了,老耿頭無兒無女,年前一場大病差點駕鶴歸西,一年到頭舍不得添件新衣服,都叫藥罐把錢泡了去。
難沒犯完時電話響了,是原工會主席的夫人打來的,夫人說,大張啊,我家老李出了大事你們工會也不來慰問慰問,老李幹主席時可沒你這麼官僚!
冷不丁成官僚了,天大的冤枉啊,大老張急忙問咋回事,夫人在電話那邊說,老李有心髒病你不是不知道,昨晚上在大街上散步,昏倒在地上,這會兒還躺在醫院的病床上!
好端端的咋昏倒了呢?大老張不解地問道。
車禍唄!人類的第二大殺手啊!夫人鼻子哼了一聲,顯然對大老張的無知很是不屑,你說說看,老李眼睜睜地看著一輛轎車掀翻了兩個人,他心髒承受得起嗎?
是承受不起!大老張說我馬上去醫院看望老主席!
夫人說看病人不要搞那些花裏胡哨的玩意,什麼鮮花水果的老李不喜歡,你就帶點特困慰問金吧!病人得加強後期營養不是?老李不在位了,那點退休金實在不夠用,我也是窮極了才舍這份誌的!貧窮的老李夫人掛電話前還特意歎了口很富裕的氣。
大老張在老李病房前才發現自己真的笨得可以,隻顧把特困表遞給老李了,一點也沒在意身邊虎視眈眈站著的竟是二悶子和廠長小姨子。
二悶子悶著臉抽煙,不說話,盯得大老張心裏發毛,廠長小姨子倒是冷言冷語來了一句,張主席,咱們可都是窮人呢!
二悶子趕緊接嘴說對啊,張主席您不是常在職工會上說,窮人是出不起天災人禍的嗎?
下一句是廠長小姨子說的,她說主席啊您自己說說看看,眼下這算不算天災人禍啊?
大老張悶了頭仰天長歎說,我也是窮人啊,車禍咋就不出我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