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樂禦道。道兩旁的殿頂上明黃的琉璃瓦已經覆蓋了厚厚一層白雪,禦道上也是雪白一片,來往宮人留下的腳印也被還在繼續飛揚的白雪所湮沒了。
“娘娘,外頭風雪還緊著,您還是早點回宮去吧,莫要受寒了。”品菊有些擔憂地跟在皇後身後,一步步走在雪上。
皇後穿著薰貂毛領大氅,束著攢珠護額,手中捧著金如意八寶手爐,麵色沉靜地在禦道上一步步向前走著,絲毫沒有在意那仍然在下的雪,雪落在她簪著十二尾金鳳吐珠釵的發髻上,成了一顆顆小雪珠子。
沿道的宮人皆拜倒在雪地裏:“給皇後娘娘請安。”
皇後卻如同未曾聽到一般,隻是帶著品菊等人慢慢踱步過去,沿著狹長的禦道向遠處行去,待過了流芳橋,行至西六宮時,又聽見有人拜倒在道邊請安道:“嬪妾給皇後娘娘請安,娘娘萬福金安。”
皇後微微側臉看時,是賀貴人帶著宮人跪在道邊。她停下了腳步,饒有興致地開口道:“是賀貴人啊,這是要去何處?”
賀貴人心中一凜,當日初進宮時她曾與皇後和沁嬪交惡,自從皇後登位之後,她便一直害怕會被皇後借機處置,小心謹慎,不敢有半點輕舉妄動,可是今日偏偏就在這禦道上碰見了皇後出行,避無可避。
她隻得硬著頭皮答道:“嬪妾想著去錦繡宮賢貴嬪娘娘那借幾個繡花樣子,所以才……”
皇後微微一笑,心領神會道:“原來妹妹是想著去賢貴嬪那,倒是殷勤,如今風雪尚未停下,妹妹便這麼著急出門,想來與賢貴嬪很是要好了。”
賀貴人一震,不敢答言,隻是跪伏在雪裏,一動不敢動。
皇後笑著看了她一會,才輕輕一歎,道:“快起來吧,這雪裏冰涼著呢,仔細傷了身子,倒顯得是本宮害了妹妹了。”
賀貴人一邊道著:“嬪妾不敢。”一邊扶著宮人的手起身來。
皇後看了看禦道前方,依舊是白雪皚皚,笑著道:“既然妹妹不是著急著去錦繡宮,便陪本宮走走吧,難得有這般雪景可看不是嗎?”
賀貴人更是大驚,麵上不敢有半點流露,隻得低頭道:“嬪妾遵旨。”
二人帶著宮人一步步向前行去,賀貴人隨在皇後身後,心中慌亂不定,不知皇後讓她一同出行所為何事,可是要為之前之事追究處置呢。
皇後卻是一臉坦然,清冷的容顏上沒有半點異色,隻是慢慢撫摸著手中燒得正旺的手爐,目光遙遙放在前方。好半晌她才開口道:“妹妹晉為貴人也有好幾月了吧?”
賀貴人忙小聲答道:“回娘娘,已經三月餘。”
皇後輕笑一聲道:“想當初我們一同被選進宮來,不想半年多時間便已是人事皆非了,本宮如今已是正位中宮,而惜蕊妹妹也在嬪位了,蓮貴人白氏雖說也隻是個貴人位分,但她聖眷優渥,又懷有龍裔,晉位也不過是早晚的事。周常在雖說位分低,但也時不時有聖寵在身,隻有妹妹你,雖然經賢貴嬪薦舉為貴人,但這數月來,敬事房那可是一次聖眷也未曾有過哦。”
賀貴人頓時滿臉通紅,心中又羞又惱,想不到皇後竟然會拿此事來說,自當日元弘在錦繡宮下了旨意晉她為貴人位分之後,便再不曾踏入她殿中,更別說什麼留夜,她如同被遺忘在這宮裏一般,隻有在宮宴朝會之時才得以見元弘一次,所以她如今更是心急如焚,日日去錦繡宮,想著能在那湊巧碰見元弘一次,或者能沾上些聖寵。更是多次懇求賢貴嬪,讓她在元弘跟前多替自己美言幾句。隻是如今賢貴嬪被禁足宮中,降了位分,隻怕自身難保,哪裏又還有心思幫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