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後站在鳳儀殿前的芭蕉樹下,抬頭看那一樹的碧綠如玉光潔,輕笑道:“紅了櫻桃,綠了芭蕉。眼看又是五月間了,本宮進宮也一年有餘了。”
品菊在旁笑道:“娘娘可以寬寬心了,皇上十分信任娘娘,三夫人如今也安頓妥當,韓家已不足為懼。”
皇後轉頭笑道:“正是如此,若非我那般重賞柳氏一家,隻怕她未必會這麼用心,竟能設法讓娘親逃出韓家,現在韓家手中我唯一懼怕的籌碼都丟了,看他們還有什麼可要挾我的。”
品菊低聲道:“隻怕韓大人和夫人還在設法要隱瞞娘娘此事呢,看情形過兩日府裏就有人要進宮來求見了。”
皇後嗤笑一聲,向前走了兩步:“不必理會他們了,對了,你們尋的那地方可是萬全的,莫要被韓家尋到了。”
品菊躬身道:“娘娘隻管放心,那一處乃是奴婢家中鄉下祖宅,並無外人知曉,如今奴婢一家陪同三夫人在那邊,絕不會有任何差池。”
皇後放心地點點頭,卻看向不遠處的龍翔宮方向,臉色漸漸陰沉下來:“想不到沁妃竟然不跟太後出宮去帝陵了,倒是回過心思了,隻怕皇上的心思又被她給勾走了。”
品菊也蹙起眉頭,卻是恭謹道:“娘娘不是已經吩咐了宛貴人下手了嗎,隻是卻還不見動靜。”
“宛貴人……”皇後臉上露出一絲譏諷地笑:“你當她真是那般聽話之人嗎,她若真老實可欺,當日也不會在沁妃的宮裏公然引誘皇上臨幸了,隻怕她打得就是要看我與沁妃兩敗俱傷的主意。”
皇後沉吟了一會,忽然露出一絲笑意,如同冰雪初霽般:“今日可是賜死賀婕妤的日子,這麼大的事,我怎能不去瞧瞧呢,你去吩咐他們準備鳳輦,本宮要去暴室送賀婕妤最後一程。”
品菊躬身應道:“奴婢遵旨。”
明黃的鳳輦在低矮的暴室前停下了,皇後就著品菊的手下了輦車,左右張望著,這暴室建在皇城西北角,外麵瞧來隻是一排普通的平房,可這裏便是關押處死了無數罪妃宮人的地方。
杜鵬飛得了消息,快步出來,半跪在地道:“臣杜鵬飛給皇後娘娘請安。”
皇後微微一笑,抬手道:“杜大人不必多禮,請起。本宮此來,隻是想送賀氏最後一程,畢竟姐妹一場,她落到這等地步,也是於心不忍啊。”
杜鵬飛有些吃驚,卻不敢多說什麼,隻是答應著是,起身引著皇後一眾人向暴室裏走去。
進了那低矮的房子,才能看見裏麵的陰森黑暗,一個狹窄的階梯通向地牢,宮中獲罪的人都被關在那黑暗的地牢中。杜鵬飛讓手下侍衛點亮階梯旁的巨大蠟燭,自己在前麵帶路,皇後扶著品菊的手跟隨在後慢慢向裏走去。
過了好多間囚籠,終於杜鵬飛停下了步子,低聲道:“娘娘,已經到了。”
隻見賀淩春早已沒了當初那般傲氣和自大,發髻淩亂不堪,穿著單薄的囚衣,蜷縮在地牢裏的草堆中。
皇後向品菊使了個眼色,品菊對杜鵬飛道:“杜大人,皇後娘娘與賀氏有話要說,請隨奴婢一起到外邊候著吧。”杜鵬飛點點頭,帶著侍衛與品菊等人一起走開了。
皇後唇邊含著一絲譏笑,走進牢籠邊,道:“這不是賀婕妤嗎,竟然也會落得如此下場。”
地牢裏的賀淩春聽到說話聲,猛地抬起頭一看,竟然是她恨之入骨的皇後,她撲到牢籠邊,死死抓住那牢欄,厲喝道:“是你,你居然還敢來,韓念柔,我恨不能吃你的肉,喝你的血。”
皇後滿臉笑容,俯下身子看著狼狽不堪怒目而視的賀淩春:“本宮為何不敢來,你賀婕妤今日就要被賜死了,相識一場,本宮自然要念著舊情來送一送。”
賀淩春聽到賜死二字,頓時臉色煞白,身子顫抖著呼喊道:“不,不會的,皇上怎麼會賜死我,我沒有下毒,是你,都是你幹的,我不要死……”
皇後笑得更盛了:“是,是本宮做的,可是無論你怎麼說,皇上都不會信你的,你還是乖乖地不用白費力氣了。”說著,她的臉上露出一絲猙獰的模樣:“你也別怪我心狠,要怪就怪你太過貪心了,竟然敢要挾我,還妄想榮升高位,要知道在這宮裏沒有那個能耐,是沒命坐上那個位置的。”
賀淩春牙關緊咬,咯咯作響:“當初我就該去皇上那揭發你的出身,讓皇上廢了你,還容得了你這般猖狂。”
皇後不禁仰天大笑:“你以為皇上真不知道本宮是嫡是庶嗎,皇上這等明君英主在當日進宮選秀的時候就已經著人打探過這一幹人的家世了,隻是他並不在意此事罷了。本宮當日之所以為你脅迫,隻不過是要保我娘親的周全,如今就算你將這事宣揚出去,韓家也拿本宮沒有辦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