怡春宮景瀾閣。惜蕊看看閣中含羞拘謹地坐著的諸位世家少女,她輕輕一笑,向著一旁不住打量她們的賢妃道:“姐姐,這閣裏怪悶的,妹妹我出去散散,你替我好生招待她們吧。”說著便起身扶著春卉的手,向外走去。
賢妃臉上浮出一絲感激之色,起身相送道:“多謝妹妹了。“
惜蕊淡淡一笑,出了殿去,不再去看那些眼中滿是探尋之意的少女。
前次惜蕊應了賢妃,為她在元弘麵前說了說給元恪選妃之事,元弘臉色有些不好看,隻是皺眉道:“是杜雨靈又過來多話了?你毋需理睬她,她對恪兒的寵溺太過,又野心勃勃,隻怕會害了恪兒。”
惜蕊輕聲道:“想來此次她也隻是為大皇子著想,想早日為他選定王妃,也好定下性來。”
元弘歎口氣道:“隻是恪兒才去京畿大營曆練了些許時候,若是這麼早便納妃隻怕會耽誤了他,他年歲尚小呢。”
惜蕊偏頭一想,笑道:“想來自選妃到親迎也還要上個小半年的,到時候大皇子也已十五了,納妃也正是時候不是?”
元弘無奈地笑著道:“罷了,你都這麼說,就隨她去吧,隻要她不要心存不良就是了。”
惜蕊笑著道:“隻盼大皇子能早日納了王妃,生下個小皇孫來,讓皇上高興高興。”
元弘拉著她坐下,歎道:“朕何嚐在意這個。對了,你今兒的藥可用了?”
惜蕊一愣,臉上的笑有些不自在,低下頭道:“已經用過了,勞皇上記掛了。”
元弘見她如此,心裏也很不好過,攬住她在懷裏,輕聲道:“你莫要多想,盧太醫不是說了嗎,你隻要按時用藥,好生保養身子,過不了幾年又會恢複如初的,倒時候咱們再要個小皇子就是了。”惜蕊強忍著心中的悲痛應下了。
想到這裏,惜蕊的步子頓了頓,她清清楚楚地記得那日盧太醫為自己把完脈後所說的話:“娘娘一直未能有孕是因為前次中毒小產之時傷了身子,雖說已盡力清楚餘毒,但始終是舊傷難愈,宮寒雪冷,要想再孕隻怕不是易事。”
身後的春卉見惜蕊停了步子,有些納悶,她上前低聲道:“娘娘,要不要去涼亭裏歇一歇?”
惜蕊低低一歎點點頭,帶著春卉信步行過九曲長廊,走到荷池正中的涼亭裏坐下。
已是九月初了,驕陽依舊如火熾烈,隻有在這四麵環水的涼亭之中還有一絲帶著荷香的風徐徐而來,春卉喚過一名小宮女過來輕輕打著絹扇,自己則陪在一旁伺候著。
惜蕊端著一碗牛乳茯苓霜用了一小口,蹙了蹙眉放下,卻見一個穿著石青色衣服的人站在宮門不遠處,隔得遠了些,惜蕊瞧不大真切,便問春卉道:“那邊那是誰?怎麼不似這宮裏的人?”
春卉張望了一會,吃驚地道:“那不是大皇子嗎,怎麼不進景瀾閣去?”
正說話間,那人似乎也瞧見她們幾人在這涼亭之中,躊躇一會,便邁步向這邊走來。
走得近了惜蕊看時,果然是元恪,隻見他身著一件家常的石青色素緞袍,頭上束著石青色綴明珠發帶,一身極普通的打扮,隻有腰間那明黃的玉帶顯示出皇子的身份。
元恪行到涼亭前不遠處便停下步子,向惜蕊行禮請安道:“兒臣見過沁母妃。”
惜蕊微微一笑道:“是大皇子啊,怎麼來了卻不進去呢,賢妃娘娘已經等你許久了,今日可是為你選妃之日啊。”
元恪臉上有些尷尬,微微抬眼看了看景瀾閣的方向,麵色發苦,低聲道:“兒臣……兒臣不想進去。”
惜蕊有點吃驚,看著元恪道:“怎麼,選妃可是好事,大皇子莫不是怕羞,這才不願進去?”
元恪低頭道:“兒臣不是,兒臣隻是……”他停了一會才低聲道:“兒臣心裏有人了,不願再選別人作自己的皇子妃。”
惜蕊這才明白過來,看著元恪漲得通紅的臉,心中不禁一歎,笑著招手道:“進來說話吧,外麵日頭大。”
元恪恭謹地謝了恩,進到亭中,隔著一個石凳在惜蕊對麵坐下了,低頭不語。
惜蕊輕聲笑道:“既是有心上人,為何不與你母妃說明白,讓她奏與皇上指婚呢?”
元恪手握成拳,低聲答道:“她,她身份卑微,家世貧寒,隻怕父皇和母妃不會答應。”
惜蕊聽到這,也蹙起了眉頭,想來以賢妃對元恪的期望,對此次選妃之事滿是期望,定然不會準許元恪娶一個身份低微的女子為妃。
元恪咬了咬牙,對惜蕊道:“沁母妃難道這地位身份真得就這般重要麼,身為皇子,連自己喜歡的人都娶不了還有何意思。”
惜蕊看著元恪滿臉為難和懊惱的神色,心中也滿是不忍,她柔聲道:“大皇子心中的那個姑娘想必是極好的,才能讓你如此鍾情,但你也明白身為皇子,自然不同與其他人,一舉一動更是關係著大魏朝的榮辱,自然也就有許多的不順意之事,就連皇上他也會有身不由己之時,所以大皇子你還是要寬寬心才好。或者可以設想有沒有兩全之計。”惜蕊說著,自己心中也是一動,元弘何嚐不是身不由己地周旋在內宮各個女人身邊,自己也隻能如此安慰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