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兒輕腳向前又走了幾步,蒙眼瞧著我麵上表情鄭重,全無半點開玩笑的意味,不得不有所顧忌地停了腳,嘴角抽噎著立在一邊,臉上如被春雨打濕了的小梨花兒一般,看得我心裏灼灼的疼。
場麵安定下來後,道士們抓緊時機重又做起法來。也許是因為已經耽擱了不少的時間,也許是這些收妖的道士也怕夜長夢多,這二次開始的法事比先前腳步更加快了,鈴聲也急促了許多。
看著他們這般沒完沒了的,我有些不耐煩。從前在電視裏看到的大師捉妖,無不是三下五除二,動作漂亮又幹淨利落,使我每每看到這樣的場麵,雖也知道即使那動作再神妙也不過是在做戲,再假也沒有的了,卻還是不由自主的對那做法的大師心生欽佩之情。可今日這道長也不知是因為年紀大了,身子骨兒不夠硬朗健碩了還是怎麼,竟將這原本該很精彩的法事搞的這般拖遝,連我這“待收的小妖”都等得困倦了。
這樣聊賴地呆過了一會兒,那老道才終於在一句我完全聽不懂的口令之下登場了。不知他會弄出什麼花樣,我怏怏地瞧著,見他高吼一聲後,一連翻了七八個跟頭來到我身前,從袖中甩出一道用黃裱紙描畫著亂七八糟的圖案的符咒,一掌附上,正正貼在我腦門正中間。隨後,口中大念起咒語,手中也不停閑,執握一柄足有一米長,同樣雕著符咒龍紋圖樣的桃木劍在我麵前無跡可尋地胡亂比劃著。
一片梔子黃色搖搖垂在我兩眼之間,隨著我的呼吸一抽一離,實在礙眼。我皺眉拂手輕弄,卻也不將它扯去,隻向上卷起一半,才得以全全露出一對一雙的眉眼,無阻礙地看清那老道手中腳下的動作。
老道比劃之餘抬頭瞧見我將他的符咒弄成那副樣子,麵部三分訝七分惱地揪在一起,極是難看。他呀呀大喝一聲,“呔,急急如律令,各方神靈齊齊來助。大膽妖孽,還不快快降來。”
我隻覺好笑,這老道還真是有趣,想他怕不是這騙人的套數做得多了,也真真以為自己會降妖了,竟做戲做得這般真。老道念完咒,停了手中的胡比亂劃,執劍一揮,直直刺向我胸前心口處。位置拿捏精準,力道也是極大,使得這一把劍端並不鋒利的桃木製劍,刺將過來,也還是不免戳的我心口一陣銳痛。忍不住呻吟出聲,我手捂著心口,向後趔趄了兩步。
老道見狀,以為收妖事成,抽回桃木劍,就欲折回去取其他“法寶”。卻見我團手輕揉了揉被劍戳中的地方,又上前兩步無恙地站回原地,甚為訝異。當下一個轉手,更加猛力地再次刺了過來。
已經吃痛了一次,我本能地著手握住刺過來的劍身,口中不快道:“大師,留些力吧,騙人的招數,做做樣子也就罷了,何必這麼認真呢?”
那老道驚得膛目結舌,雙眼大放凶光,似要將我生生吞了一般。他怪叫一聲,著力向回抽劍。這一抽,以他這般惱怒不堪,已不似方才那般不過隻用了半分力,而是咬牙切齒地使盡了全身的力氣。我若再死命抓著劍身不放,掌心定要被劃個皮開肉綻。心知後果之重,我忙縮回了手。那老道不知我會半路收手,一時回力不及,大踉蹌了幾步,重重跌在地上,摔了個結結實實。
並未想到會如此的我,也是被驚得楞了一下,可看著老道那般狼狽的樣子,實在是再難忍耐,捧腹大笑起來,心道:這才真真叫自作自受。
玉兒在一旁始終一副憂心忡忡的樣子,見了這一幕,也不由得捂嘴破涕為笑。我朝她笑著揚了揚頭,她立時會意,似放下了千斤重,提懸了半日的心一般,勾起嘴角,向我點了點頭。
婉月公主眼見自己請來的道士如此無能,恨得直跺腳。一旁的貼身宮女,一邊為她輕手撫背,一邊拍馬安慰道:“公主無須擔心,此時占了下風不見得就輸了,您瞧著,不消多時,道長定能降了這妖,讓她永世不得超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