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血壓已經為零!”
“加倍注射腎上腺素!”
仿佛一場黑白無聲的電影,焦急緊張的醫生們使用著各種早已常備在病房裏的搶救設備,心電圖監護器持續地發出尖銳的鳴叫聲,米緋靜靜地躺在病床上,如同睡去了一般,一直被輸液針頭紮的密密麻麻全是針眼的左手無力地從床側滑落。
“……”
米緋的身體僵硬地顫抖著,她冷得就像冰塊一樣,那劇烈的顫抖仿佛正在將冰塊一塊塊地崩裂!
“一河——”
米緋再也無法控製自己的情緒,她淚流滿麵,哭了出來!
“心髒按摩無效!”
擠壓天一河胸口的醫生額頭滿是汗水,心電圖監護器依舊出現的是直直的線條。
“用電擊!”
一個醫生大喊,護士立刻將已經準備好的電擊板交給他,醫生拿起電擊板。
“砰——”
天一河的身體高高彈起。
“加大電流!”
“砰——”
天一河的身體再次高高彈起來,又無力地落下。
“砰——”
像鬆軟的布偶,天一河單薄的身子被高高地吸起,然後,重重無力地跌回去。心電圖監護器持續地尖叫,一條直線,沒有任何心跳的一條直線……
“很抱歉,我們已經盡力了……”
下午的陽光中,醫生逆光向天天走來,麵容恍惚而刺眼,聲音如棉絮般斷斷續續地飄進米緋的耳中。
“……”
米緋緩緩地側了側頭,仿佛想要聽清楚醫生在說些什麼,她的眼睛呆絏而空茫,然後,從她的喉嚨裏發生一些幹啞破碎的聲音,沒有人能聽清楚她說的究竟是什麼。
“你騙人!他不會死,為什麼不繼續搶救!一河沒有死,他還活著!他還活著!你站在這裏幹什麼!快去救啊!去救他——”
天天撲上去抓住那個醫生的衣服,憤怒地哭喊著,淚水將她的臉侵得又濕又痛。一河不會死,即使上天再殘忍也不會狠心這樣年輕就奪走他的生命!
“這位小姐請你冷靜一點!”
醫生急忙拉住天天,試圖將那個醫生從她憤怒的搖晃中解救出來,然而天天崩潰了般地大吼著:“快去救小橙!否則我會去控告你們!他還活著,他沒有死!”
“很抱歉,我們已經盡力了……”
緩慢地。
米緋緩慢地轉過身。
緩慢地。
她緩慢地向病房門口走去。
她呆呆地打開病房的門。
然後。
她緩慢地離開。
米緋不知道,在她離開的瞬間。
“嘀——”突然一陣尖銳的聲音從心電圖的監護器迸發出來!原本長長的直線,竟然突然有了起伏。
米緋筆直地走在被白茫茫霧氣包圍的走廊裏。
天空中飄起了雨中,眼前是白茫茫的雨霧,她漫無目標地走著。被冰冷的夾雜著雨絲的風吹得輕輕搖晃著,仿佛有汔車的刹車聲,仿佛有人從汽車中探出頭來罵她,仿佛有路人扶住她擔心地問著什麼……
如果……
你死了……
在紛紛斜飛的雨絲中……
在如影如幻的人群裏……
她緩慢的走著,仿佛她的一生就是在這樣冰冷的雨中行走,偶爾有太陽出來,偶爾有彩虹閃現,但終究是一直在下雨。白茫茫伸手不見五指的雨霧,雨水很涼很涼,可是她早已麻木早已習慣了,無論遇到什麼,她都不怕,她什麼都不怕……
那麼,我把這條命賠給你……
也就是了……
渾渾噩噩地走著走著,不知走了多久,不知走了多遠,似乎白天變成了夜晚,雨漸漸停了,又漸漸開始下,她的身子濕了又幹,幹了又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