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竹腳一軟,就跪倒在地上,簌簌發抖,“夫、夫人……我……”
“你沒喂吳媽媽吃吧?”
翠竹腦門貼著地,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吳媽媽那副模樣,她怎麼會去碰吳媽媽半根手指?更別說喂食了。那盒點心她交給了吳花就走了,至於吳花怎麼處理的,她半點兒不知道。
“罷了,她也活不了多久。”林曉曉搖了搖頭。
王禮仁聽到這話頭皮發麻。他兩個枕邊人,一個成了鬼,發狂地報複王、林兩家,另一個卻是如此平靜地要了自己兒子和奶娘的性命!
王夫人怔怔看著林曉曉。如林曉曉所言,她見到了林曉曉掐死了王賢之,但她那會兒隻以為林曉曉這個做母親的不願意孩子繼續受苦罷了。
林曉曉勾起了嘴角,“至於我母親和王老夫人,姐姐也不必髒了自己的手。我已經將此事認下,崔家冤案是我同母親、婆母三人策劃並實施的,因家中鬧鬼,良心不安,就向京城大理寺自首。寫下的那份東西在姐姐去世前,我就已經讓香荷送去京城了。前幾日,我收到了香荷的回信,她敲響了鳴冤鼓,京城那兒已經決定三司會審。”
林曉曉自嘲一笑。“鬧鬼”一說是當時隨意找的借口,在香荷走後不久卻是成真了。
翠竹的顫抖止住了,扣地的雙手卻是指節發白。
本來還癱倒在地的林夫人忽然間就坐了起來,瞪大了雙眼看向林曉曉,嘶吼道:“你做夢!大哥早就打點好了一切,不會有人來審問的!”
譚老爺聽到這話皺起眉頭來。
林曉曉笑容深了幾分,輕蔑地看向林夫人,“母親,你真的覺得舅舅會幫你嗎?香荷來信就說了,定下三司會審後,舅舅就垂淚跪在金鑾殿上,親自請旨南下捉拿犯人。京城如今都說,舅舅是個可憐的,早年被母親拖累,這麼多年了,母親仍然不放過他。”林曉曉故意流露出了同情之色,“母親,你再有本事,也隻是後宅內院裏的醃臢手段,舅舅才是真的高明,這些年不知道從你那兒拿了多少好處,借你之手用崔家邀功,隨後再將父親和你一並舍去,換得大義滅親的好名聲。你瞧瞧,這個八年的局勞心勞力的是你,收獲最大的卻是他!”
林夫人張著嘴,好似喘不過氣一般,胸口劇烈起伏著。
瘋瘋癲癲的王老夫人也抬起了眸子,茫然地看著林曉曉,“大哥要來了嗎?大哥要來救我了嗎?”
林曉曉沒再看這兩姐妹,笑著看向了王夫人,“姐姐,你真是傻,為什麼不好好活著呢?我早就已經準備好了一切,替崔家翻案了,你若是問問我,你若是能同我說說,怎麼會落到如此境地……”笑著笑著,她忽然落下淚來,“不,是我的錯,都是我的錯……那日賞花宴,若是我不應你,若是我避開了,姐姐你怎會落到如此境地!”
林曉曉的笑容再也維持不住了,痛哭起來。
年幼的她隻想著抓住這個唯一一個對她好的人,誰知道就是這一念之間,她害得這人家破人亡,自願尋死,死後都不得安寧!
王夫人的鬼魂飄動了幾下,那張臉沒有分毫動容之色,隻有眼眶裏幽幽綠火明滅變幻。
林曉曉悲苦了半生,少有的幾年幸福時光,因為王夫人的死而變成了折磨。
王夫人吃力地抬起了手,伸向林曉曉,原本保養得宜的手現在卻是長著尖利如獸爪的長指甲。王夫人似是才發現自己已麵目全非,抬起的手又重新垂了下去。
林曉曉哭聲依舊,雙眼紅腫,都不知道王夫人這一舉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