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家第一百四十一代次女張清妍。”張清妍冷冷回答。
“一百四十一……沒想到時隔百餘代,我張家的子嗣就這般不成器了。”張霄搖頭感歎,又看向姚容希,“唯一能拿得出手的就隻有這等奇物。這恐怕是家中的供奉吧?真是衰敗得厲害。”
張清妍冷笑,“你不必譏諷我,我本就沒有繼承傳承,直到陰差陽錯入了這個時空才開始修行,自然是比不了你。”
張霄臉上的淡然一掃而光,沉默了片刻問道:“你說什麼?”
“四十一代以後,家族中就不再人人都是半仙了。”
張霄捏著拂塵的手用力到顫抖,“是……成了?”
“對,成了,先祖們的魂魄重聚,共入地府輪回。祠堂內隻剩下初代先祖張龘的牌位。”張清妍輕輕拍了一下姚容希,兩人下馬,並肩而立。隔著七皇子和兩隻厲鬼,三人對望,無視了周遭的陰風陣陣和厲鬼咆哮。
“成了……成了……哈哈哈,居然成了!”張霄突然間放聲大笑,笑聲中帶著悲憤淒苦,“那種異想天開的事情居然能成!居然能成!哈哈哈哈哈!”
張清妍默默注視著張霄。
張霄醉心於邪祟之法,但僅僅是如此,還不至於讓他義無反顧地叛出張家。張清妍猜測過他叛逃的原因,逃離張家,逃離張家族規,更重要的,大概是逃離張家那一座沉重的牌位山。
沒有盡頭的牌位山,層層疊疊,越堆越高。連張家人都不知道要這樣貢獻出多少子嗣的魂魄,受多少年魂魄被禁錮的折磨,才能完成三代先祖遺留下的法術,挽回那些慘死族人的魂魄。不是沒人想過放棄,但最後都咬牙忍了下來,前仆後繼地將自己投入牌位之中,化成那一列“張家第某某代某某子張某某”的冰冷文字,困在那一個手掌大小的木牌之中,永無天日。
隻有張霄選擇了背叛,也隻有他有了背叛的機會。
所以他叛逃了。
張清妍冷冷說道:“你自盡謝罪吧。”
張霄的笑聲停止,“小女娃,對先祖說話,你該更加尊敬一些。”
“你已經叛出張家,不再是張家人,對於叛徒,不死不休。張霄,你已經知曉我的身份,也該知道我既然已經到來,張家已經知道了你的存在。我是第一個,可能是最後一個,也可能隻是個開始。”張清妍平靜地說道。
她是第一個來殺張霄的張家人,若是她失敗,那麼張家會有第二個、第三個人前來。跨越時空,興師動眾,隻為殺死叛徒。就像初代先祖選擇與天道鬥,就像三代先祖能夠毅然決然地施展八方法術,就像之後每一位張家人都將自己的魂魄投入牌位之中,這樣的執念和瘋狂,張家人並不缺乏。
張霄再次沉默,須臾,他開口說道:“我能逃第一次,就能逃第二次。何況,在這個時空,你以為你們這些後嗣能夠對付得了我?”
話音落,七皇子身上的陰煞之氣爆發,百鬼慟哭,兩隻厲鬼掙脫了姚容希的威壓,從地上跳起,飛撲向了張清妍和姚容希。
姚容希一揮手,陰風拂過,血腥之氣蔓延,六條黑線從他背後的虛空中射出,緊緊綁縛住了兩隻厲鬼。
張清妍一手捏訣,一邊默念經文,震蕩開的浩然正氣讓百鬼止步。
張霄的身影重新被百鬼遮掩,但他的聲音卻含含糊糊地在周圍回蕩,一會兒如同女人的低語呢喃,一會兒又變成男人的厲聲大喝,老人沙啞的嗓音、孩童稚嫩的笑聲……不同的聲線、不同的語調輪番出現。
陰氣愈發重了,厚重的鉛雲緩緩壓下,仿若泰山壓頂,讓人透不過氣來。
張清妍念經的速度越來越快,姚容希眼中的黑焰如有實質。兩隻厲鬼已經被黑線纏成了蠶繭,黑線收緊,發出吱吱的摩擦聲,兩聲悶哼後,黑線束成一團,那兩隻厲鬼灰飛煙滅。
七皇子慘叫倒地,百鬼失去了控製,頓時如鳥獸散。
“不好!”張清妍停下誦經,臉色大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