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的時候,喬明媚約了林遙逛街,說笑的時候提起盛韋斯,林遙驚呼世界真是太小了。
“你認識?”
喬明媚與林遙是大學同窗,又都是W城人,脾性相合,便成了死黨。
林遙扒拉著衣服架子,拿起一件白色雪紡連衣裙在身上比劃著,“那是林述大學時的好友。”
林述是林遙的哥哥,一個心甘情願將妹妹寵上天的哥哥。
又拿起一件水藍色的連衣裙在身上比來比去,林遙說道:“林述前幾天和我說要給我介紹個男朋友,我問他是哪家的公子少爺三生有幸得他青睞,他說他打算介紹盛韋斯給我。我當時就沒給他好臉色,盛韋斯我是見過的,黑得跟包公似的,我要和盛韋斯在一塊兒走著,視覺效果肯定很具衝擊……”
林遙說了半天,不見喬明媚給她回應,回頭看,喬明媚正對著一條水粉色的百褶短裙笑著,便將手中的衣服掛在回遠處走了過去,“這裙子看著倒是不錯,試試?”
喬明媚將裙子拿下來遞給林遙,“你試吧。這顏色太鮮亮了,我hold不住。”
“我看你啊,壓根就沒有逛街的心情。走,咱們找地兒坐坐,好好聊聊。”林遙接過裙子,又掛了回去,扯著喬明媚的胳膊就往樓下的露天咖啡吧去了。
午後陽光溫熏,是一段適合傾聽和訴說的時光。
兩人挑了角落的椅子坐下,一人點了杯咖啡。
“說吧,”林遙好整以暇,“是不是江哲遠又給你打電話了?瞧你整個人都不在狀態。”
喬明媚點頭,“嗯,昨兒晚上,他給我打了個電話說了點事。”
江哲遠是喬明媚的男朋友,哦,不對,是前男友。
他們在兩個月前分手了。
不知道是因為習慣成自然,還是江哲遠想挽回這段感情,隔三差五的,江哲遠就會給喬明媚打個電話說說生活瑣事敘敘家常。
而在接了江哲遠電話的第二天,喬明媚必定無精打采,悶悶不樂。
提到江哲遠,林遙就恨不得指揮著林述將此人斬草除根,消失在這個地球上。
看著林遙那憤恨的模樣,喬明媚啞然失笑,“江哲遠該慶幸他不在這裏,而是在B市。否則,你遲早有一天會去他們小區把他家鎖眼給堵了。”
“廢話!”林遙揚眉,“就準他欺負我家姐妹,還不準我堵他家鎖眼了啊?”
喬明媚知道林遙對她好,想到自己身邊有這麼一個朋友,心中就覺得滿足。“遙遙,謝謝你一直對我那麼好。”
林遙最見不得平時和自己一樣大大咧咧沒皮沒臉的喬明媚這幅矯情的小模樣,清咳幾聲,說道:“別說廢話了,那人渣昨兒又找你說啥事了啊?”
在林遙眼裏,混蛋、王八蛋、人渣等等,這些都是江哲遠的代名詞。
喬明媚還記得剛把分手那會兒,她把事情的原委說給林遙聽,林遙從齒縫間吐出的一句:“沒想到這廝竟然也是茫茫人海中的一粒渣!”
“他媽媽想見我。”
“他……呃?”林遙一愣,“他家那位尊貴的母後又想做啥妖啊?”
江哲遠的母親,喬明媚是見過的。
他們見麵那日,林遙假裝路過,驚鴻一瞥,從此對江母印象深刻。
江母穿著一襲做工精良的錦緞大花旗袍,頭發挽了髻,偏在一旁,別有風致。腕上套著一隻通透的碧玉鐲子,一看就知道是上品。腳上是與旗袍同色的布鞋。
事後,林遙在女生宿舍對著喬明媚念了一首她自己寫的詩:“你,拂開茫茫時空的霧靄,堅定且從容地走向人間,那一身富麗堂皇將人類的鈦合金眼亮瞎,蒼天啊!你為何容許這般妖孽生存在世?趕緊扔一道閃電下來吧!”那叫一個感情豐富,抑揚頓挫,特別是最後一句——“明媚啊!這女人一看就不是好相與的角色啊!”
一語成讖。
江母對喬明媚的麵容談吐都很滿意,江哲遠麵露喜色,江母卻是話鋒一轉,微笑著說:“不知道我們哲遠有沒有和喬小姐你說過一些我們家的情況?”
喬明媚答道:“說過一些。”
江哲遠的父親在B市從政,高官一枚,母親在機關部門任要職。江哲遠就是一個不折不扣的官二代。
江母問道:“喬小姐大學畢業後可有深造計劃?”
喬明媚搖頭。
她已經上了那麼多年的學,該去社會上鍛煉一下了。如果她工作了一段時間,覺得自己的知識還是有欠缺,那麼,她會再選擇學校進行深造。
江母又道:“我們會安排哲遠出國。”言下之意,不言而喻。
“媽,我不想出國。”江哲遠在桌下握住喬明媚的手。
江母看了江哲遠一眼,目光銳利,“這事我和你爸已經決定了。”
江母離開的時候,留了一句話給江哲遠,“哲遠,別以為我和你爸是把你當棋子使,你終歸是我們的孩子,我們做什麼事情的出發點都是為了你。你該明白一個道理,人,唯有兩種可能,一是被當棋子,二是當下棋的人。”
就因為江母這麼一根棒子,曾令校園裏無數人豔羨的江哲遠和喬明媚鴛鴦的美好愛情就此進入了硝煙彌漫的狀態。
終於在畢業典禮那天,喬明媚對江哲遠說:“哲遠,我累了,我不想再和你爭論愛或者不愛這個問題了。我不會跟你出國,我有我的生活。今天晚上我就和遙遙一起回W城了。”
“你是說分手嗎?”江哲遠沉默了許久,“喬,我想我高估了你對我的愛。”
喬明媚嘴巴動了動,抿上,又動了動,抿上,最終,倔強地不肯再說一個字。
當晚,喬明媚在回W城的車上抱著林遙哭得稀裏嘩啦。
林遙像個母親一邊溫柔的拍著喬明媚,一邊出謀劃策,“明媚,你怎麼就那麼傻呢?你家也不差啊,把你家有錢的老爹拿出來炫耀一下,包管江哲遠他家太後立刻準備了八抬大轎催著江哲遠來娶你。”
喬明媚搖搖頭。
“何苦呢……”林遙長長歎息一聲,不再多說什麼。
大人們不都是這樣的嗎?裝模作樣的清高,口不對心的說話,然後,打著相親相愛的旗子做著勢利的事情。
林遙家在W城是有名的妙手回春的聖手之家。父親是W城著名的心髒科醫生,哥哥林述子承父業,亦是城中風頭正勁的年輕醫生。許多叔伯嬸娘,兄弟姐妹也都為了我國的醫療事業貢獻自己的一份力。唯有林遙,仗著父母兄長的寵愛,大學時念了國際貿易,算是蘇家的異類。
同學們素來知道林遙家世了得,見林遙和喬明媚交好,眼紅之餘就有嘴碎之人說三道四,矛頭多是指向喬明媚。
每每聽到這樣的詆毀,林遙就忍不住搖頭,纖長手指點著喬明媚的腦袋,一副痛心疾首,恨鐵不成鋼模樣:“你呀你!你倒是真淡定,可以由得別人那麼說你。別人都恨不得自己的爸爸改名叫李剛,你倒好,你那老爹可比李剛厲害多了,你怎麼還藏著掖著啊?”
“財不露白。”喬明媚道,“我爹打小就告誡我要保護好自己。”
林遙深有同感地點頭,“這話,我家那位華佗也和我語重心長的說過。後來,他發現林述將我保護的滴水不漏,他就淡定了。他說,我要是把天捅了個窟窿,他就帶著一大家子的醫生揮舞著手術刀把天給補上了。”
喬明媚說:“我小時候因為錢的事情被綁架過,三天兩夜被關在一個黑乎乎的小屋子裏,我都想象不出當時年幼的我是怎麼活下來的?在那之後,我一直很缺乏安全感。”
林遙搖搖手,“得了,我又沒逼著你去昭告天下你那輝煌璀璨的家世。”
喬明媚大學四年,與江哲遠戀愛兩年,整個大學知道喬明媚家世背景的人隻有一個林遙。
林遙曾斷言,喬明媚若一日不向江哲遠坦白,那江哲遠之於喬明媚,就是一個過客。
事實果然如此。
“說是看著我的照片,讚不絕口,覺得這姑娘怎麼看怎麼好。”喬明媚說起來雲淡風輕,好似在說別人的事情。
“你怎麼說?”林遙問。
喬明媚說:“我讓江哲遠轉達了一句話——這姑娘再好也是別人家的了,別惦記了。”
聞言,林遙“撲哧”笑了出來,道:“明媚,太犀利了!他家尊貴的母後能被你氣死。”
喬明媚淡淡地說:“第一次見她,她可能是我未來的婆婆,婆媳關係是千古難題,不管是為了江哲遠,還是為了我自己,我當然是會誠惶誠恐,小心翼翼。現在,我和江哲遠已經分開了,她對我而言就什麼都不是了。再說,江哲遠半夜打電話來擾我睡眠,還不準我有點脾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