瑪卡騰出右手,去左邊背包裏摸索著鑰匙。左肩由於提著本該由兩手共同負擔的重物,而相對下壓。
大概這樣持續一兩分鍾後,瑪卡還是沒找到鑰匙。但聽到屋裏似乎有說笑聲,於是“鐺鐺”的敲起門來。
“請問有人在嗎?我忘記帶鑰匙了。”
細細的塑料擰成一條線,仿佛要嵌進肉裏一樣疼痛。瑪卡放下了物品,屏住呼吸聽屋裏的動靜。
敲門聲持續三次,屋裏也逐漸安靜了。似乎有小聲地嘀咕:“有人嗎?”瑪卡聽出這是栗心的聲音。可是瑪卡不知道為什麼她聽不出自己的聲音,可是就算如此,也該出來看看的啊。想到這個,瑪卡有些小失落,平時宿舍有敲門聲,都是她來開門的。可是門和桌子之間的距離也不過5米啊。她越想越灰心,可換念想,這些小事情何必計較呢,室友平時還挺照顧人呢!宿舍裏的多幹些瑣碎活,除了消耗些時間,也沒什麼大的損失。想完又恢複了微笑。
“栗心,栗心,在嗎?”鐺鐺的敲門聲延續……
“她不會又出去買衣服了吧,天天顯擺,切,讓我們開門當她這大小姐的丫鬟啊,不去。”切切索索地嘀咕聲傳出去,但由於分貝小,並不能仔細聽到具體的字句,可躲藏在字裏行間的語詞還是毫不遲疑的送到門外。
瑪卡不用聽,也知道這是懷薔。平日裏宿舍是以她為主形成一個集體,針鋒相對的言辭,不懷好意斜眼相向又微含妒意的目光。這些細微的動作,每每進駐到瑪卡夢裏,都會嚇到半身冷汗。醒來,躺在上鋪,望著天花板和熟睡的她們,一個人躲在被窩裏哆嗦著啜泣。她想念家鄉浩淼自由的草原,想念端午節飄香的粽子和節日氣息,想念劉媽媽清晨的微笑,想念父親寬大的肩膀庇護著她,想念家鄉歡快的小鳥,尤其想念高中老師的疼愛和同學的純潔的友情。
她並非害怕現在的室友,可是她害怕在沒有溫情的居住環境。瑪卡在7歲的時候就沒了母親,那時候她稍微懂事。家裏少了母親,突然像大海沒了航燈,暗淡無光,屋裏沒了溫暖。父親疼惜女兒,為了讓她開心,極力給她買各種玩具,芭比娃娃,泰迪熊,小木梳等等。隻要是物質上能彌補的,父親都極力的“供奉”。尤其是夏天,小姑娘因為母親的原因,屋裏經常喜歡擺滿了各式各樣新潮的裙子,紗裙,百褶裙,公主裙。瑪卡常常是由劉媽媽紮兩個可愛的小辮辮,背著書包去學校。
在學校裏,同齡小姐妹多了,更喜歡比較花裙子。夏天裏,7、8歲的孩童,下課的操場上,旋轉著,圓形的裙擺開放成一朵朵五顏六色的小花。瑪卡喜歡這樣,喜歡盛開在操場裏朵朵美麗的夥伴,喜歡夏天小鳥在窗邊唱著,喜歡把白色,粉色的發卡胡亂的別的滿頭。
那時候,她的童年還很開心。這種被父親獨寵的生活持續了大概八年。一天,瑪卡放學後,背著書包回到家裏時,發現多了雙女士拖鞋。她小心翼翼地踮著腳走進去,發現餐桌旁,端坐著一位高挑優雅的女性,父親站在她旁邊,說笑間,溫情地撫摸著她的頭發。
已是初二學生的瑪卡,略微懂得些許青春常識,她立刻明白了將要發生的事情。憑著一時的情感衝動,她本想摔下書包,衝爸爸叫嚷。可是,她終於沒有爆發,平日裏的涵養,反而讓她秉持了一種成人的鎮定。她退回到門口,輕悄悄地把門打開,然後故意把關門聲放大一些,以提醒父親她——他的女兒回來了。
父親應聲走出來了,笑嘻嘻地對著女兒,幫她把書包卸下來,說:“瑪卡啊,今天咱家來了一位新成員。你先去洗臉,待會我來給你引見啊。”說完捏了一下她的臉,走開了。
瑪卡啊,瑪卡。他雖然是我的父親,有他自己的主張,可他至少該問一下我的意見啊。這是個家庭,我也是其中的成員啊!他什麼時候這麼不尊重我的意見了,以前買一隻小兔子都會提前征求我的想法,和我商量。可,我親愛的媽媽,我該怎麼辦,讓我怎麼放下心裏的你,而又怎麼保護爸爸的感受。
她洗臉,洗臉的時候不小心就順著流水,連連的珠子灑落。可她自我約束培養的情商,要求她這種狀態,隻能保持一分鍾。一分鍾後,她必須攜帶微笑和歡快的語氣,並盡可能熱情的對待每一位來家的到訪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