慚愧啊,慚愧!悔恨,也在一點一滴的,占據著他的心房。是的啊,在過去的日子裏,他對妻子確實不夠關心不夠愛惜。二十多年的夫妻啊,怎麼能因為妻子性情突變,就嫌棄她,疏遠她,甚至背棄她呢?
如果,如果那個時候,他肯多點耐心,多點愛心,好好的安撫她,陪伴她,疼惜她的話,她必定可以慢慢找回自己,不會那麼的糊塗,那麼的偏激,那麼的自暴自棄。她和杏兒之間,也絕對不會有那麼多的誤會和怨恨,不會有那麼多的遺憾。
沈翰忽然一下就老了十年。
良久,他終於找到了自己的聲,緩緩的道:“好,我知道了,今天回去,我就遣散那些女人,一個也不留!就連早前的那個姨娘,我也會給她置辦一個宅子,三十畝田地,三千兩銀子,把她安置在外麵。”
這樣的話,夫人總該可以原諒他了,總該可以心平氣和了吧?過去的事情,已經做錯了,說啥也沒有用了。日後,隻要她不那麼的過分,隻要她的言行舉止像話一點,他就會好好的待她,好好的疼她,給孩子們一個幸福溫暖的家。
杏兒眉頭微微皺了皺,很艱難的開口提醒:“父親啊,槐樹胡同還有一個呢,那個人您打算如何安置?”
沈翰聞言,心裏一驚:怎麼,連柳含煙,杏兒也很討厭麼?那不過是個外室,平日裏也不去夫人麵前礙眼,就不能維持原狀麼?
抬頭之際,正撞上兒子冷冽而銳利的目光,他就隻好咽下幾乎要出口的話,歎了一聲:“這樣好了,我把柳含煙送出京城,給她三千兩銀子的安家費,和哥兒(沈和,柳含煙的兒子)就讓你母親養在膝下,反正他年紀還小,還不記事,日後就當是你母親嫡親的兒子吧!”
杏兒聞言,頓時氣得火冒三丈,情緒有點失控:“什麼?你居然要母親撫養你跟另外一個女人生的兒子?你知不知道,你這樣是多麼多麼的殘忍?!你到底知不知道,隻要一想起你跟別的女人在一起,母親的心就跟刀割一般,疼痛難忍,徹夜不眠?可是,可是你居然還讓她把沈和記在自己的名下充當嫡子,並讓她費心費力的撫養?!”
“這,這不好麼?讓你母親撫養沈和,她就等於多了一個兒子,你母親會不樂意麼?”沈翰有點不明白,這樣的話,就等於將柳含煙跟沈家徹底的斷絕了關係,日後再也不會有什麼瓜葛了。這樣,其實是為了沈捷的母親好,難道這樣不好麼?
“樂意你個大頭鬼!”杏兒實在忍無可忍,對著她一貫很敬重的沈翰,也一貫對她非常維護的沈翰,罵了一句粗話。本來,是想要罵“樂意你個屁”的,可是那話實在太粗魯了,就改變了一下。
杏兒氣得要命,一甩衣袖,抬腳就走了。
沈翰傻眼了,不知道該如何是好。印象中的杏兒,從來都是很尊重他的,從來對他都是溫和有禮的。然而,今天她對他怒目而視,對他“惡言相向”,看他的眼神滿是嘲諷。
“杏兒,不要走,爹爹哪裏錯了,你給說清楚,爹爹改正就是嘛!不要生氣啊!”沈翰連忙追了出去。
“父親,杏兒為啥生氣,我知道,我告訴你!”
沈捷一把拉住父親,聲音低沉有力:“隻要你把那些小妾統統給遣散了,把那個柳含煙給遠遠的送出京城,杏兒就不會再生您的氣了!另外,沈和回國公府也不是不行,隻是不能讓他在母親的跟前晃蕩,更不要再提讓母親親自教養沈和的話了!”
“啊?這樣啊?”沈翰心裏一片茫然無措,他求救般的看著兒子,懇切的道:“捷兒啊,沈和何去何從,你給父親一點意見唄!”
威名赫赫的鎮國公,幾時在兒子的麵前,如此的狼狽過,如此的心虛過,如此的不自信過,如此的淒涼無助過?
沈捷見了,心裏不禁一軟,就歎道:“依兒子所見,不如就在府裏收拾出一個偏遠的院落來,一個離母親的院落最遠的院子,讓芍藥和她的爹娘親自照顧沈和就是了!那個柳含煙,就遠遠的送走吧,最好送去三百裏以外的地方。”
不遠遠的送走的話,母親必然還會懷疑父親會偷偷的去跟那女人幽會,心裏有一根刺的話,父親和母親之間,幾時才可以冰釋前嫌,恩愛如初?
隔天,沈夫人帶著好幾車的東西,來感謝杏兒來了。昨天晚上,沈翰就將府裏的小妾們,統統都給遣散了。那個柳含煙,也被連夜送走了,遠遠的打發走了。去送柳含煙之人,正是沈夫人的奶媽的兒子,是沈夫人可以信賴之人!
“杏兒啊,娘以後再也不跟你作對了,娘以後一定把你當親閨女般疼愛。你爹說的很對,你就是沈家的大福星,也是娘的大福星!沈家有了你,就啥都不愁了,過去是娘對不起你,你不要放在心上,娘一定改,好好的改!日後,咱娘倆好好相處,互相扶持,把日子過得和美紅火!”
沈夫人拉著杏兒的手,眼神清澈慈愛,言語真摯誠懇,舉止端雅溫婉。昔日的那個沈夫人,那個杏兒最初的印象中的沈夫人,又回來了!
杏兒的心裏掠過一股暖流,她反握住沈夫人的手,很誠懇的應道:“母親,日後咱倆好好相處,把日子過得幸福美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