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很多情況沒弄清楚,別太快下決定。”姚墨低聲說,“或許,他是真的有不得已的苦衷。”
“苦衷就可以抵消傷害嗎?”路眉有些不滿地別過臉,語氣憤憤:“男人就隻會為男人說話。”
“眉眉,看著我。”姚墨堅持地把她的臉扳向他,“你真的是這麼認為的嗎?”
四目相對,他深邃的眼裏滿是不容置疑的坦誠和堅定。路眉漸漸敗下陣來,於是隻好噘著嘴小聲說:“對不起。”
姚墨籲了一口氣,複摟緊她,柔聲說:“答應我,給你父親一個機會,也給你自己一個機會。”
她猶豫了一會兒,終於點點頭。
他無聲微笑,從一旁茶幾上拿過電話,“來,相信他已經等了你很久了。”
路眉和陳鑫安約在南區的一家咖啡店見麵。
早上剛下了點小雨,天氣潮濕陰冷,新買的短靴被過路的車子濺上了泥點子,讓她的心情也有些惡劣。
走進咖啡店的刹那,一個聲音響起:“路小姐!”她循聲望去,靠裏的位子上,一個富態的中年男子急切地站起身來,起勢太猛,竟碰翻了桌上的一杯咖啡,熱燙的棕色液體四處流淌飛濺,引起了幾聲小小的驚呼。陳鑫安一時愣在那裏,仿佛不知該怎麼辦才好。路眉也呆了一呆,回過神後連忙走過去察看。幸好,大多數咖啡都流到了桌麵地上,隻有少數濺到衣服上。
“我真是太不小心了。”他忙迭聲地說,急出了滿額頭的汗。
很快有侍者來收拾殘局,原來的地方暫時是不能坐了,換了一張桌子,路眉掏出麵紙,陳鑫安道了聲謝接過,狼狽地低頭慢慢擦拭西服上的咖啡漬。角燈昏黃,清楚地照出他鬢角銀絲和眼角的深深紋路,加上疲憊的麵色,仿佛比上次見麵時蒼老了十年。
路眉無聲歎息,知道心底已有什麼地方在慢慢軟化。
元旦這天晚上天氣特別好,濕冷的雨停了,氣溫合宜,連刺骨的寒風也沒影沒蹤,正是適合玩樂的好天氣。大街上依舊是張燈結彩,熱鬧非凡。然而忙了一整年,大家似乎都懶了,在外麵吃過飯後,誰也提不起到街上去狂歡的興致。
“媽,你恨他嗎?”幾個男人在外頭看電視聊時政,路眉索性拉著路蓮清窩在房間裏說私房話。
“我愛過他。”路蓮清緩緩用手指梳理著女兒的烏順的頭發,微笑道。
“那你究竟恨不恨他?”路眉堅持問。她終於把父母之間的糾葛弄清楚了,原來當真是個始亂終棄的故事,哼。
“我不記得了。”
“怎麼可能,我不信!”路眉嘟起嘴,肆無忌憚地撒嬌,“媽你就告訴我嘛,要不——要不明天我就不去他家吃飯了。”
“胡鬧。”路蓮清又氣又好笑地戳戳她鼓起的腮幫,“老這麼無賴,小心姚墨不要你。”
“他哪裏舍得啊。”路眉吐吐舌頭,對這個一點也不擔心,“你快說嘛。”
“我是說真的。等你活到我這個年紀,什麼事情都會看開的。那麼多年的風風雨雨都過來了,相比之下,那些情愛上的糾葛就實在不算什麼了。”
“真的假的啊?”路眉著實無法理解。
路蓮清拍了她的小屁屁一下,“你想想那麼多年來我講過你爸的壞話嗎,沒有吧?”
這倒是,路眉乖乖點頭。
“而且,眉眉你要記住,生命中已經有太多不順心不如意的事情了,我們沒有辦法去控製那些事情的發生,但我們至少可以盡量弱化它的影響,從另一種意義上來說也是一種保護自己的方式。方法就是淡忘,忘掉不開心的事,忘掉別人對不起你的地方。算我阿Q吧,我希望當我偶爾回想起往事的時候,出現在腦子裏的都是可以讓我高興,讓我振奮的事情。—生命已經夠暗淡,我需要有樂觀的心態來讓我麵對現實。”
路眉靜靜地聽著,若有所思。
“對於我和你父親來說,我隻要記住我們曾經真心相愛過就夠了。”路蓮清美麗的臉龐安詳如水,“那真的是一段很愉快的往事。”
“更何況,”路蓮清充滿憐惜地撫摩著路眉的臉頰,“那段日子還讓我懷上了你。眉眉,你是我們愛情的結晶,是上天賜予我最美好的禮物,是我最最珍愛的寶貝。你永遠都不會知道你給我帶來了多麼大的快樂和驕傲。單單因為你,我就絕不後悔當時所付出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