輕車熟路,靜香帶著夏夢雪穿過不遠處的一個角門。意外地,居然沒有碰見守門的人,靜香心裏鬆了口氣,還好,雖然皇上有旨,不允許閑雜人等隨便進出倚秀園,但十幾年了,宮人也漸漸懈怠了。
進了園子,令夏夢雪大吃一驚的是倚秀園的布局,沒有想象中的富麗堂皇,沒有一絲兒奢華的氣息,進園就是一大片的竹林。那一杆杆翠竹筆直挺拔,竹枝竹葉都是通身碧綠,深的淺的綠色綠得惹人心疼。竹林間有黑色大理石鋪成的彎曲小徑,竹徑通幽,無法想像會通向一個什麼樣的所在。
詫異地望了靜香一眼,卻見靜香已經失去了平日鎮靜的姿態,正用手輕輕撫摸著一根竹枝,手指顫抖得厲害,嘴唇輕輕呢喃,在小聲地自言自語的敘著話,那神情,就好似在跟久別的人敘著舊情似的。原來靜香對倚秀園的感情這麼深啊!夏夢雪靜靜地候在一旁,借機更仔細地觀察竹林,這竹子並不是常見的品種,竹幹相當粗大,竹節卻較普通竹子短,竹葉更是綠得不一般,這——想必就是西南特有的南竹吧!
好一會兒功夫,靜香才注意到自己的失態,她縮回撫摸竹幹的手,尷尬地一笑,“小姐見笑了,靜香當年離開倚秀園時,這竹林的竹子還沒長到這般粗大,許久不見,竟像看見長大了的孩子一般不能自製。”
夏夢雪拉起靜香的手,“姑姑真性情,夢雪見了隻有歡喜,哪會有見笑的道理?時間緊,姑姑還是趕緊帶著夢雪去看看惠妃娘娘的住處吧!夢雪真的想知道,這位宮女間私下底猜測最多的惠妃娘娘到底住在什麼樣的地方。”
感受到夏夢雪的真誠,靜香沒有抽回手,而是拉著她沿著大理石小徑往前走,“小姐跟奴婢過來,惠妃娘娘酷愛南竹,據說皇上和她初識的地方就是在一片南竹林裏。這片竹林,是皇上登基後就吩咐人種下,直至長成一片,才請惠妃娘娘搬來居住,奴婢記得娘娘搬進來時也是一臉的激動,不時用手摩挲著這一根根竹幹,就好似見到久別的親人一般。
靜香拉著夏夢雪轉過兩三個小彎,終於來到一群由竹子建成的房舍麵前,房舍建築風格與其它宮殿迥然不同,如果說其它宮殿是凝重端莊的大人,倚秀園的房舍高高的尖頂直指雲霄,簷角俏皮的上翹,風格調皮活潑,就好似調皮的孩子一般。
靜香並沒有停步,而是徑直帶著她穿過一間間竹製房屋,來到一間掛著竹製八角燈籠的房門前。伸手輕輕一推,房門就微微露出一條縫,午後的陽光就順著這條縫爭先恐後地往裏麵灑進去。
靜香拉著夏夢雪的手一凝,鬆開手退後一步,長歎一聲,“小姐,這間就是惠妃娘娘的住處,奴婢在外間守著,小姐快快進去看一眼就走。”
夏夢雪訝異,“姑姑不進去嗎?”
“奴婢未得主子的批準,不敢擅自進去,小姐快進快出,奴婢在門外等候就是了。”
房間布置得清雅整潔,竹製地桌椅,桌椅上擺放的物件兒也大多都是用竹製成,顯然屋內主人非常愛竹,就連床也是竹製的樣式極為獨特的床,床上垂著潔白的幔帳,墊得鬆軟的床上鋪著銀白的緞被,緞被上也繡著竹。
夏夢雪遊目四顧,見到一麵牆壁上還掛著三幅畫,兩邊是墨竹圖,居中一幅,畫上卻是一名女子舞蹈於竹林間,她的身影半遮半露,姿態曼妙,似是弱不勝風,卻又令人覺得猶如修竹般有堅韌的生命力,可以想見當時風光,一派無際的竹海裏,卻是有名清秀可人的佳人在舞蹈,蓬勃著生機的綠海中,那一襲紅妝,該是多麼令人賞心悅目啊!
美中不足,這幅圖卻是未完全完工的一幅圖,圖畫中的女子麵目是一片空白,五官都沒有勾畫而出,就隻是這樣,雖然沒有五官,那姿態,那情景卻仍是令人心生向往。
真說起來,夏夢雪最大的愛好就是跳舞了,不然那天也不會在太學門外一時興起,就在花叢中恣意舞蹈起來。在泰安時,父親請來師傅教導琴棋詩畫,也有教過舞蹈,隻是母親總是不喜,偏偏一個勁兒督促她學習詩書,不讓她把精力花費在這件事兒上,並且進京前還千番叮囑她,別在人家麵前跳來舞去,以免被人看得輕賤。
圖上的女子動作優雅又不失空靈,飄飄然好似畫中仙。夏夢雪怎麼看怎麼喜歡,不自覺地模仿著圖上的女子做著動作,隻覺得自己怎麼比劃也學不象,換來一臉懊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