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燭燃盡,蠟汁早已冷卻,大婚後的青行宮又恢複格外漠然。
未動過的合巹酒,未動過的秤杆。婧華端坐了一夜,心已如那蠟炬成灰。
那金晃晃的“囍”字看著便覺得諷刺。新婚之夜,新娘子獨守空房,新郎不知所蹤,冷冷清清,淒淒慘慘戚戚。婧華心中冷笑,抬手將那金花珠冠扯下。衾單夢碎,原本滿懷柔情早被澆滅。
柳夢之負我,現在連最愛我的堯哥哥亦是如此。
時辰甚早,丫鬟老媽子還未起身前來伺候。婧華自行褪去那一身沉甸嫁衣,解下一頭烏發,將臉上的鉛華洗盡。如今麵上是清水還是淚水,青銅鏡中已然分不出了。
不願再穿那少女的明亮淡黃色,婧華換上縞霜昨天為她準備的月白色襦裙,寬袖口為水綠刺繡滾邊,翠綠玉環綬以蒼色條帶係於纖腰間。披散的長發全部盤上腦後,隻別上那岫玉發簪。畫好柳眉點絳唇,清淡妝容彰顯著婧華的典雅清麗。
柳夢之也罷,盧絮堯也罷,婧華無需靠你們來成全。
梳洗完畢,婧華拉開梨花木門準備出去,便看到盧絮堯急匆匆地剛好趕著回來,在看到婧華開門時,他不禁停下腳步,剛因趕路而喘的氣不禁又咽回胸腔,想到昨晚發生之事,盧絮堯此時隻覺沒臉見婧華,與她四目相對,俊美的臉上多了幾分覷色。
婧華異常地安靜,她什麼都不問,隻是頷首出了這房門,輕輕合上門後,與盧絮堯擦肩而過。
盧絮堯想開口,卻不知從何說起。他今朝起身發覺枕邊人竟然不是婧華,滿是惶恐。如今婧華一句也沒說,一句也沒問,隻是默然,讓他更是難受。
從今往後,他與婧華要如何相處?
婧華本是想去大堂看看弟子練功情況,畢竟現在已是這宮主夫人,即使不待見盧絮堯,她該做的還是會去做的,途徑蘋花閣,見到遲鳳棲與顧枕月兩人在門口相倚而眠,腳邊傾倒著三四個酒壇子。婧華覺得甚是好笑,便小聲上前,俯下身,輕喚著遲鳳棲。
遲鳳棲夢囈著,不知道說些什麼,又舔舔唇。婧華捂嘴偷笑。
“遲公子,遲公子,快起身啦,不然會著涼的……”婧華的聲音軟綿清甜瘙癢著遲鳳棲的耳根子。
他吃力地睜開眼,第一眼見到的便是月白色衣裳的婧華,本以為自己在做夢,看見她對著自己笑著,才晃過神來,真的是婧華。他猛地站起身,害得原本倚靠在他肩上的顧枕月重重地砸在了石階上,硬生生被疼醒。
“枕月姑娘,你沒事吧?”婧華見狀連忙扶起疼得齜牙咧嘴的顧枕月,關心問道。
“呆子!”顧枕月疼得衝著遲鳳棲大叫。真是隻要跟他呆在一起就不會有好事,摸著摔疼的腦袋,怒瞪著一臉不關我事的遲鳳棲。
遲鳳棲看著如今已為人妻的婧華,換上一身素雅裝扮,雖不像之前那麼明亮,卻也是秀氣可人,惹人憐愛。顧枕月瞄到遲鳳棲盯著婧華發呆,莫名的怒火叢生,她甩開婧華扶著她的手,柳眉踢豎,氣鼓鼓地自行走出這蘋花閣。剩下發愣的遲鳳棲和婧華。
她隻覺得委屈極了,就算自己對這呆子怎麼好,都比不上婧華的一顰一笑。自己又何苦再做這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