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著趕路,都沒有停過,天黑前便到了瑤山山腳的客棧。一路上,婧華眼神恍惚,並無多語,遲鳳棲和顧枕月識相地閉著嘴。縞霜早就勸遲鳳棲不要那麼快告訴婧華,這對她來說,便是晴天霹靂。
馬車停下,車外馬蹄聲也不再前行。
今夜便在客棧歇息一晚。顧枕月扶著婧華下馬車,遲鳳棲扭捏不自在地也下了車。
對於突然多出來的兩個人,陸楚驤一怔。一路上竟然沒發覺。
“縞霜師姐安排了我們來伺候夫人的起居,我是小月,他是……小鳳。”顧枕月故作正經地說道。這樣算是情理之中吧,總不能讓這兩個大男人來伺候婧華。遲鳳棲神情僵硬,生怕被陸楚驤認出來。
“夫人的意思呢?”陸楚驤見婧華的麵色不對勁,便問道。這小月近期常在縞霜身邊,他有印象,可這位小鳳,甚是麵生,又似乎有些像某個人。
婧華抬起眼簾,神情很是疲憊,她語氣倦怠地說道:“讓她們伺候便好,我如今隻想歇一歇。”那樣子與出行時候,完全是兩個人。婧華發話了,陸楚驤也不追問了。
同一間客棧,婧華又是住入了玄字三號。
“夫人她沒事吧?”看婧華一言不發地上樓歇息,九方初寒忍不住問遲鳳棲,這實在是沉默得不尋常。
遲鳳棲輕歎,一旁顧枕月惡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看你以後還亂說話!”雖說確實不能瞞著婧華柳夢之的事,可這呆子實在是不會挑時間說。
九方初寒被他們這一個歎氣一個生氣弄得莫名其妙,抬頭看著緊閉的玄字三號,心裏稍有些惴惴不安。
進到房內,房門一別,婧華隻覺得整個世界都暗了下來。
英娘的出現,自己嫁給盧絮堯,都沒有比得上如今的心如刀割。
她夢見過,夢見過柳夢之的屍體,安然地躺在那裏,她想哭,可自己的身體卻是一動不動,漠然地看著,那眼神不是她的。這夢境想忘也忘不掉。
“夢之……”她倚靠著房門,身體無力地軟下,不由自主地環住自己纖細的雙臂,痛苦地低喃著,身體裏麵像是有什麼要掙脫出來,微微顫抖著。
又聽見了悠揚古老的歌謠,用她聽不懂的域外語言。
情不自禁,她的雙唇動了動,竟然跟著吟唱。
叩叩。
突然的敲門聲停住了耳邊的聲音,婧華回過神來,像是做了場夢一般,心有餘悸。
“夫人……”門外是九方初寒的聲音。婧華深呼吸整理下自己的情緒,起身開門,又換上了往常的明媚笑顏。
“九方。”九方初寒見婧華突然又如此精神,一時竟忘了自己是上樓來關心,一下語塞。
“怎麼了?”婧華神情自若,像是什麼事都沒有的樣子。
“晚飯已經好了,我來請夫人下樓……”九方初寒意識到自己失態了,便急忙說道。
婧華搖搖頭:“我累了,不想吃,你們自己吃著便好了。”
“夫人你一天未進食了……”
“實在是沒胃口……”婧華堅持著,便要關上門時,一隻剛健大手抵住了門邊,停住了她關門的動作,她抬眼去看九方初寒。
“夫人,你是不是……有什麼事沒告訴九方?”九方初寒眼神篤定地看著婧華。婧華的表現異常,實在是讓他放心不下。
“放手。”婧華忽如其來的冷睨讓九方初寒心裏一顫,那個樣子,讓九方初寒覺得陌生,抵住門邊的手不由得鬆開。婧華沒有多說,關上了門,留著九方初寒一個人怔怔站在門外。
看到九方初寒一個人下樓來,顧枕月詢問道:“婧華不吃飯嗎?”
九方初寒無奈地點點頭。
“待會你給夫人送些上去。”陸楚驤對遲鳳棲說道。
“……好……”遲鳳棲捏細嗓音說道,陰陽怪氣的,讓陸楚驤不禁起一身雞皮疙瘩。
四人隻能坐下吃飯,氣氛頗是尷尬。顧枕月和遲鳳棲本都是話多之人,九方初寒和陸楚驤則都習慣不苟言笑,聚在一起,實在是罕見。
“小月,夫人最近是不是有什麼怪異之處?”九方初寒突然問道,想到婧華方才的眼神,背脊不禁一寒。
“怪異?”顧枕月咽下口中的飯菜,細想著。
“如果是做惡夢算嗎?縞霜師姐說過,夫人一直發惡夢。”
“惡夢?什麼樣的惡夢?”九方初寒接著問。
“像是一些往事之類的吧,這個小月不清楚。”顧枕月搖搖頭表示不知道。
九方初寒沉思著,或許是保命丹的副作用?他與夫人都是從鬼門關兜一圈回來的人,應當有相似之處,可這頻發惡夢的症狀,他倒是不會。
其他人似乎不以為然,繼續安然吃著飯菜。唯有九方初寒隻吃了幾口便放下筷子,實在是心事重重,難以下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