婧華又開始做夢。
遠遠的，粉藕色衣衫的小人背對著她在池邊放著小紙船。有人喚著堇兒，小人側過臉去。
那是誰的臉？小孩的臉讓婧華覺得陌生。
婧華腦中的片段支離破碎，那張臉，是自己的臉嗎？這與她記憶中的樣子長得不一樣。
小人看到她，站起身，麵無表情地看著她。
她開了開口，可是並沒有聲音發出，下一個瞬間，身後的池水漸漸泛黑，衝起一大波水霧，好像是什麼從那池中出來。小人一下子不見了。
婧華想要去拉住小人，可卻抓空了。鼻間清晰嗅到刺激的潮濕味。
婧華婧華婧華婧華……
耳邊像是有很多人在叫著她，叫得她頭痛欲裂。
一雙冰冷的手扼住她的細頸，纏得緊緊，像是要一點點擠掉她胸腔中的氣息。
婧華動彈不了，意識逐漸渙散開去，窒息的痛苦真實得讓她恐懼。
“醒醒！”一雙大手扳住她的肩膀，把她從絕望中猛地拉了出來，她驚恐地睜開眼睛，房內燈火通明，刺眼得使眼睛生痛。婧華大口地喘著氣，眼前逐漸清晰，九方初寒臉上擔心地握住她的肩膀，他身後顧枕月和陸楚驤也是神色擔憂，看到她醒過來，顧枕月這才稍微鬆了一口氣，方才聽到婧華床上發出奇怪聲響，她下床看，看到睡著的婧華在莫名地抽搐，臉色發青，她趕緊搖搖婧華，一點用都沒有，大聲叫喚著婧華都沒反應。
她的叫喊招來了隔壁廂房的九方初寒和陸楚驤。九方初寒上前發現婧華的呼吸漸漸微弱，連忙撐起婧華的身軀，按住她抽搐的身軀，掐住她的人中穴。
“夫人！”九方初寒喚著婧華，想把她從夢魘中扯回。他自小聽過曾有人在夢魘中不知不覺死去，婧華如今的狀況讓他相當擔心。
見婧華蘇醒過來，這才緩和了房內的緊張氣氛。顧枕月眼眶都濕潤了。
九方初寒扶著婧華坐起，看著她還有些許恍惚。
婧華早已有些分不清現實與夢境，脖頸中的窒息感如今依舊殘留。她咽喉濕潤喉間，驚魂未定，隻是怔怔地看著空氣發愣。
“夫……夫人……”九方初寒試著叫婧華。
婧華有了些反應，抬眼看著他，但沒有出聲。
“婧華……你還好吧？”顧枕月上前去，拿手絹輕拭婧華額上細密的汗水。她身上的白色寢衣都濕透了。
為什麼對自己小時候的長相竟是如此模糊……那是誰……魍魎叢生，真假難辨。
“婧華！”顧枕月又叫了一聲，這才把婧華的意識拉回了現實，她回過神。
“怎麼了……”她悠悠說道，氣息虛晃。
一句雲淡風輕的“怎麼了”讓其他三人竟無言以對，像是方才的可怖隻是他們大驚小怪了。
“枕月，我想喝水……”婧華接著說道，顧枕月點點頭，趕忙倒水去。
“夫人你可知你方才處境危急？”陸楚驤出聲道，婧華的淡然反應著實讓他摸不著頭腦。
“危急……”婧華喃喃，似乎不怎麼放在心上。
“夫人，你是不是做了什麼噩夢？”九方初寒問道。
噩夢。確實是一場驚心噩夢。可他們又怎麼能理解她心中莫名的恐慌。
婧華無力擺擺手：“隻是普通噩夢……你們回去休息吧，我想換身寢衣。”顧枕月端上茶盞，婧華雙手微微顫抖地接過，小心地送上唇間，溫水稍微緩和了體腔中的顫栗。
見婧華不想多說，九方初寒和陸楚驤也不好再問，隻是叮囑顧枕月好好照顧婧華便都退出房間，合上門。
顧枕月轉身幫婧華找幹淨的寢衣，突然婧華在身後開口了。
“枕月……我感覺我越來越不知道自己是誰了……”語氣單薄得便如同冬氣，瑟瑟發寒。顧枕月心生疑惑，不知道婧華為何如此說道。
“你還能是誰？”顧枕月拿著寢衣給她，眉頭微蹙地說道。
還能是誰……婧華眼神迷離，任由顧枕月幫她更衣。
似乎有什麼記憶正在慢慢地想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