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愣愣地抬起眼看他，細長的眉眼間和於北辰確實是有些相似，她伸出手觸摸他的眉毛，摸他的眼睛，摸他高挺的鼻子，摸他薄而小巧的唇。但再怎麼相像，於北辰是無可替代的！這個世界上沒有誰能取代誰的存在！
她流淚了，沒有一絲的預兆，不哭也不鬧，就是默默地流著淚，眼睛怔怔的也不眨一下。
“我的兒子呢？小辰怎麼樣了？”於華急匆匆地奔了過來，看見他們四個人就問道，那蒼老的聲音裏已止不住悲傷的流露。
於華看見坐在地上的小嫣靠在一個陌生年輕人的懷裏，她眼神呆滯，臉上的淚痕觸目驚心。
“於叔叔，”張瑾止住哭聲，喘息著答道，“北辰他……走了！”
“走了？”於華瞪著眼睛喊道，他呆了半會，才忽然苦笑起來，“小辰，你要讓爸爸白發人送黑發人嗎？”
小美走過去扶住有些失魂的於華：“醫生等您簽字呢，我和您過去吧。”
於華看著小美一會，才恍回神，身體竟有些支撐不住，頭暈欲摔在地上。張瑾和小美忙在左右扶著他去找醫生。
洛成翔扶起段小嫣，她抓著他的胳膊，像一個怕失去依靠的人，不安而害怕。他摟著她，她說：“我要去圖書館。”
“哪個圖書館？”他不懂她怎麼突然想去圖書館。他知道她很愛看書，但這個時候去圖書館總是不相宜的啊！
“新大的圖書館。”她木然答道。
他皺了下眉，看看腕上的手表，清晨五點二十了。現在去新青大學，圖書館肯定還沒開門。
“帶我去圖書館！”她忍受不了他的猶豫，煩躁地吼了一聲。
他點點頭：“好。”
白色跑車在高速公路上疾駛著，他時不時地轉頭看她的表情，然而她清雅的容顏始終死寂一樣的冷漠。
到新青大學的時候，剛好六點整。
圖書館的門緊閉著。
她站在圖書館前麵，安靜地望著那扇門，不說一句話，沒有任何表情。他不知道她在想著什麼。
太陽緩緩地升起了，灰藍的天空開始冒出點活力的橙紅色。
七點的時候，圖書館的大門開了，為考研奮戰的學生蜂擁著擠進圖書館，每個路過的人都忍不住看一眼站著不動的段小嫣和洛成翔。
她走了進去，洛成翔不知道她進圖書館要做什麼，也跟著她走進去。
她站在還書台前，忽然苦笑了一下，眼睛裏總算有了一絲色彩。
大四第一個學期結束的那天，她還書的時候發了會呆，於北辰一直在她後麵站著，提醒她：“段同學，到你了。”
調皮的於北辰啊，有點壞痞卻又可愛到讓人無法把視線從他身上移開。
那年他送的發花，現在紮在頭發上呢，她解了下來，有些亂結的長發一瀉而下，披在她的肩膀上，落到腰間。
發花輕輕地放在手心裏，她不敢去觸碰那些小小的雛菊形的花朵，生怕一碰，它們會和於北辰一樣消失不見。
洛成翔心疼地捋直她的長發，原來她是這樣的一個人，靜得可以不引起任何注意，但你卻能強烈感覺到她的存在。她的快樂很安靜，她的悲傷也一樣的平靜。但是這樣的她，所得到的快樂或者悲傷總是會比別人多的多。
洛成翔的電話又響了，突兀的響聲怕驚擾了她的心緒，他趕緊按下了接聽鍵。
張瑾打來的：“小嫣在哪裏？”
“我帶她來新大的圖書館了。”他背過身去小聲答道。
段小嫣朝圖書館門口走去，站在那裏發呆。
“不該去那的！”張瑾著急了，“圖書館是她認識於北辰的地方，她這人我了解，她有什麼事都喜歡悶在心裏，就算難過也憋在心裏，我怕她出事啊。”
“那我帶她回去。”洛成翔急急地說了一句就掛了，因為他回頭看不到段小嫣！
他跑出門口，有一群人圍在那裏，唧唧喳喳地議論著什麼，他擠進去，段小嫣疲倦地躺在地上，像受傷的小鳥，連呼吸都那麼孱弱！
他送她去了醫院，是另一家醫院，怕她醒來會瘋狂地找於北辰。
張瑾和小美得知後也很快趕了過來。
經過昨晚的事，每個人都身心疲憊了，生命的悲歡離合來的太倉促，也太真實——真實到你不相信那是事實。
下午三點多的時候，段小嫣才迷迷糊糊地醒過來，一句話也不說，不哭不笑，什麼表情也沒有，要真說有，那就是“呆滯”。張瑾和小美趴在床前睡著了，洛成翔坐在外麵的長廊裏想著昨晚的事，心情亦是沉重不堪。
段小嫣悄無聲息地爬下床，剛打開病房門，洛成翔看見她就立馬站了起來，擔心地看著麵無表情的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