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第七章 陰差陽錯的愛情協奏曲(2 / 3)

就算是天才也不可能從上麵這樣完全沒有邏輯的話裏麵聽出任何意思!顏妹懿隻覺得自己的頭一下子漲到了平時的三個那麼大,“你,你可以再具體一些嗎?”

她要再具體一點!亞曆山大全身的血液一下子全部衝上了臉頰,“我的意思是……”上帝啊,他需要勇氣需要勇氣需要勇氣,“我的意思是,我們結合吧!”

“……”顏妹懿的下巴差點直接掉在地上摔得粉碎。

看著顏妹懿發呆的樣子,亞曆山大有些沮喪,他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痛恨過自己是這樣無味的一個男人。如果是姐夫的話,他一定會用各種浪漫的方式各類浪漫的詞語表達出同樣的意思,但是自己卻隻能用最最簡單而具體——甚至有點引人往不好地方想的方式說“結合”!哪怕是老佛朵瑟先生,也不會像自己這樣僵化無聊吧,自己真是沒用啊。

好不容易從亞曆山大突然的無理要求裏恢複神誌,顏妹懿還是有點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反芻了他剛才那段沒有邏輯的話,她終於稍微有了一點頭緒,“你可以幫助佛朵瑟家,但是你不想娶瓊安,所以你要我跟你‘結合’?!”

混賬東西!當她顏妹懿是為了利益可以不擇手段,甚至出賣自己的肉體的高級妓女嗎?呃,雖然從行動的方式和目標來講跟她本來的計劃非常吻合,但是!顏妹懿看見自己的手已經毫不猶豫地從他的掌握裏抽出來並且舉起來,然後“啪!”一個響亮的耳光扇在了亞曆山大俊美無比的臉龐上,然後兩個人都怔住了。

“你,你當我是什麼?”啊啊!自己怎麼會說出這樣的話來?顏妹懿發現自己已經搞不懂自己到底要什麼了,但是心底越來越痛的感覺卻是她不能懷疑的事實,“你,你怎麼可以認為我會為了利益,而出賣,出賣我的身體?在你的眼睛裏,原來,原來我就是這樣的人嗎?”

“啊?!”挨了一個耳光而完全不知道自己錯在哪裏的亞曆山大隻能呆呆地看著她。

顏妹懿突然從心底裏冰冷起來。

“這一次,我終於相信,愛情,她就出現在我眼前……”清澈透明的歌聲似乎還回蕩在自己的耳邊,這樣的歌聲和震撼大約是自己一輩子都不會忘記的了。但可惜的是,越是不會忘記,大約痛苦也越是深刻吧,人為什麼一定要真的痛了才知道跟自己擦肩而過的是自己要的呢?

愛情愛情愛情,這個賺人痛苦的東西!

她挺直肩膀,儀態端莊,“佛朵瑟家的事情勞你多慮了,但作為佛朵瑟家的未亡人,我會努力地支持下去的。至於你跟小女的事情,要不要退婚那就隨你們的便吧!”

她轉身筆直往外走出去,神出鬼沒的管家伸手為她打開房門,但即使是退場,她也尊貴得一如女王。

而直到這時候,混混沌沌的亞曆山大才明白自己剛才到底說了什麼,“啊啊啊啊!”她,她誤會了,他沒有這種意思,沒有企圖要挾她的念頭啊!啊啊啊!

“都什麼時候了,竟然還出這種事情?!”西雷尼普奧迪裏斯家的女王正在咆哮,她所指的“什麼時候”是距離她親愛的弟弟舉行婚禮的兩天前早上。

“你們都是幹什麼吃的,直到現在才來通知我,你們竟然還敢在我的麵前自稱是人?”吼叫伴隨著刀叉齊飛,這幾乎已經變成了西雷尼普奧迪裏斯家族每天早上上演的經典劇目。

遵循慣例的,在一片哀鴻過後,段正淳給他的愛妻送上一杯冰水,“親愛的,”他說,“這種小事並不值得你這樣生氣,要知道生氣很容易使皮膚衰老,你絕對不願意在弟弟的婚禮上被親家母的容貌比過去吧?”

一擊到位,早餐室的氛圍立刻發生了改變。愛麗莎端正了姿態,平穩了氣息,開始思考事情的解決辦法;而亞曆山大則從剛才的毫無所謂變成了滿臉沮喪,不!應該用“痛不欲生”來形容更加恰當。

他昨天晚上怎麼會說出這樣的話來呢?這種淫褻下流卑鄙無恥的話怎麼會從他的嘴巴裏向著他最愛的女子說出來呢?亞曆山大茫然地看著窗外的陽光,布滿血絲的眼睛往外射著絕望。

“別傻了,這種事情還用不著你這樣絕望!”半晌後,愛麗莎溫和地拍拍弟弟的肩膀,“我已經有主意了,放心吧,什麼事都動不了你的婚禮!”反正為了扳倒顏妹懿那個妖女,愛麗莎已經下定了決心要讓這個婚禮進行下去了。

這才是我最擔心的地方啊!亞曆山大無言地看了姐姐一眼,繼續沉默。

相對於弟弟的沉默,愛麗莎則充滿了戰鬥的激情,她向著躲在稍遠處遍體鱗傷的下屬發布命令:“去把全世界有關於佛朵瑟家小姐發瘋縱火的報道的報紙雜誌書刊新聞照片和網絡資訊,全部給我買回來,然後召集全球各大媒體公司的老總舉行午餐會議,總之,今天晚上如果還有人說什麼‘佛朵瑟家的小姐是個瘋子’這種話,你們就自己躺到墳墓裏去!”

“這樣會不會誇張了一點?”段正淳皺著眉頭問,隨即加以建議,“我認為最好去買幾個原子彈,如果哪個國家還有這種輿論,就隨便投一個下去,一定從此天下太平。”

愛麗莎深以為然,點點頭看了下屬一眼,“你們知道怎麼做了?”

“是的,大小姐。”下屬們忍氣吞聲地說,“我們知道了。”

什麼都完了!顏妹懿在自己的床上醒過來,輕柔的陽光正透過飄拂不定的窗紗一絲一縷地斜射如室內。

華貴的地毯、雕刻著完美花紋的歐式大床、精致的壁畫、銀質的燭台……在她目之所及的範圍裏的一切,在今天以前都將變成別人的東西。

但是在這些即將失去的東西麵前,顏妹懿覺得自己似乎並沒有原來預料的那樣絕望。

“我還保留了一些東西,”她想,“我保留了佛朵瑟家的榮耀,我保留了我的尊嚴,我保留了……依然護緊我胸口的,我的心!雖然它痛得很深,但它還是我自己的。”

“好的,起來吧!”顏妹懿拉開床單,“今天是個忙碌的日子。”她不斷地對自己說話,“要開始收拾東西離開了,這可是一件大工程啊!”

“篤篤。”敲門聲響了起來,顏妹懿微微一愣以後走過去開門,門外站著渾身不安的路易斯太太。

“是銀行來收房子了嗎?叫他們等一下,我洗完臉就下去。”

“不,不是的,太太。”路易斯太太誠惶誠恐地說,“是小姐回來了。”

“……是你去保她出來的?”顏妹懿冷冷地問道,“你還真是一個值得信任的好保姆啊。那麼,你的小姐——她牢房蹲舒服了嗎?”

路易斯太太慚愧地低下頭去,“不,不是我保她出來的。”她小心翼翼地賠笑著,“是亞曆山大少爺送她回來的。”

正要轉身的顏妹懿呆了呆,“亞曆山大?”

“是的,而且,而且亞曆山大少爺想見你。”路易斯太太連忙稟告,“他已經在下麵等了很久了。”“跟他講,我已經死了。”不負責任的胡說八道衝口而出,任性得連顏妹懿自己都下了一跳,這簡直就像一個戀愛中的傻女孩在向情人撒嬌嘛!顏妹懿戰栗了一頓,改口道:“算了,你跟他說讓他到書房去等著吧,等我有空的時候自然會去見他的。”

至於究竟她什麼時候才有空,那就去問上帝好了,反正她自己也不知道。

整整十個小時,顏妹懿根本徹底就忘記了家裏還有一個坐在書房裏等她的人。

西雷尼普奧迪裏斯家族沒有因為準新娘發瘋而取消婚禮,相反還大施金彈控製了所有的媒體渠道,隻要稍微有點腦子的人立刻就明白了這次婚禮對於西雷尼普奧迪裏斯家族來講,是如何重要了。因此就在昨天還坐視佛朵瑟家陷於窘境的各家銀行,從一大早開始就頻頻向格林公司的高層示好。可惜那個時候顏妹懿因為不抱希望的緣故已經放棄了努力,正在自以為豁達地懶床當中,所以好不容易等到她出現在公司——那時候已經是下午一點,各大銀行的主管人員已經差不多要在她辦公室門口打起盹來了。而這樣的狀況隻怕是愛麗莎自己都沒有想到的吧。

於是接下來的十個小時,顏妹懿就不斷地周旋在銀行家、公司管理高層和客戶之間,等到她有時間看看自己的手表的時候,已經是深夜十一點。

“太太,您回來了?”顏妹懿自己用鑰匙打開門,沒想到迎麵就是路易斯太太點頭哈腰的諂媚表情。

“呃,”顏妹懿明顯被路易斯太太的轉變嚇了一跳,好不容易緩過神來,“呃,你還沒有睡啊?”

“太太還沒有回家,我們做下人的怎麼可以去睡呢?”路易斯太太慷慨陳辭,“啊呀,您累了吧,我去給您放熱水洗個舒服的澡吧。”

“……這種事情我自己會做。”因為太累了,所以顏妹懿很善良地沒有去點醒這個肥大的婦人在過去的日子裏她這個主人從來就是自己放水洗澡的,“瓊安呢?”

“小姐,小姐已經睡著了。”路易斯太太低下頭去,“小姐從警察局回來以後就像個受了驚的兔子,稍微一點點的風吹草動都會讓她嚇得尖叫起來,後來亞曆山大少爺沒有辦法,隻能叫他的家庭醫生為小姐注射了鎮定劑。”

“哦。”顏妹懿漠然地點點頭,然後突然一愣,“亞曆山大?”她她她是不是忘記了什麼?

“對啊,亞曆山大少爺在您出門後依然等在書房裏,”路易斯太太小心翼翼地回答道,“一直到一個小時以前,西雷尼普奧迪裏斯家的愛麗莎大小姐親自打電話來催他回去,他才不得不走了。”她抬起頭觀察了一下顏妹懿的臉色,才又道,“亞曆山大少爺還給您留了一張便條……”

“這種東西,”顏妹懿冷冷哼了一聲,“直接把它撕掉就可以了!”她往前走了兩步,猛地轉身回來,“不過念在你是瓊安的奶娘,我就不計較你的不懂事了,交給我吧。”

路易斯太太連忙從旁邊拿了一個銀質的盤子出來,上麵工工整整地放著一張折疊得幹幹淨淨的便箋。

這該死的貴族派頭!顏妹懿撇撇嘴角,拿過便箋打開——

“請給我一個解釋的機會,明天老地方,不見不散!”

明天?這是一個大範圍的時間,那麼到底是幾點呢?老地方?被稱為老地方的地方實在多不勝數,到底是那個老地方呢?不見不散?也就是說見了就散了?顏妹懿滿臉黑線地看著紙條內容,在從昨天開始到現在還沒有消散的怒火上麵更增加了一層無力感……

“還是沒有解釋清楚嗎?”段正淳拍拍小舅子的肩膀,貌似好心地問。

亞曆山大垮著肩膀,整個人就像一縷幽魂似的,“她完全不給我機會。”

當然不能給你機會解釋清楚,否則他還玩什麼哪?段正淳毫無同情心地想。但在表麵上,他還是要好心地提醒一下亞曆山大,“時間可已經不多了。”

亞曆山大抬起頭來,“所以我又約了她明天好好談一下,不見不散。”

不見不散?好大的口氣哦!段正淳瞄他一眼,“但是你姐姐……”

“就算是姐姐,也不能改變我的決定!”亞曆山大說得斬釘截鐵。

“喲,你又作什麼決定了?”愛麗莎正要進來找亞曆山大討論婚禮花束的問題,聽見這句話不由詫異地問道,“是決定婚禮那天穿白色襪子了嗎?”

亞曆山大下意識地縮了縮脖子,但在愛麗莎眼光的逼視下還是回答道:“不是。”

“不是?”愛麗莎大怒,“我跟你說過,黃顏色的襪子不配你的皮鞋,你就不能有點腦子嗎?”

悲憤地瞪了自己的姐姐一眼,亞曆山大終於忍不住地小小反抗一下,“為什麼,為什麼我就隻能在穿什麼襪子的程度上作決定?而且還是沒有辦法真的決定下來?”

鄙夷地看了自己的弟弟一眼,愛麗莎說:“因為以你的智商,你也隻到襪子的程度。”

是可忍孰不可忍,至少亞曆山大已經忍無可忍,第一次衝著他向來畏懼的姐姐吼道:“但這是我自己的婚禮!”

空氣一時之間凝滯住,連帶著室內一片寂靜,段正淳半張著嘴用他難得一見的白癡表情來麵對小舅子的爆發——他他他,他這是在吼愛麗莎嗎?愛麗莎唉,他的姐姐唉,西雷尼普奧迪裏斯家實際的掌權者,他這二十五年來俯首聽命的對象唉!

好半晌,段正淳才小心翼翼地轉頭去看他親親老婆的表情,並且準備好了隻要一有苗頭不對就可以撒腿逃跑的姿勢。

但奇異的,愛麗莎並沒有氣到眼球從眼眶裏跳出來的樣子,在一開始的震驚以後,她立刻就恢複了平靜的表情,隻是漸漸地、漸漸地升上一種可以稱之為“詭異”的笑容。

亞曆山大在衝口而出之後立刻就後悔了,但真正的後怕卻是在看見了姐姐這詭異的笑容後開始的。

“這的確是你的婚禮,”在兩個男人的恐懼臨界點到來之前,愛麗莎終於皮笑肉不笑地說話了,“所以,”她沉吟道,“我連你襪子應該穿哪種的決定也不可以給你!”

“呼!”亞曆山大不知道自己應該是鬆了一口氣還是怒火又飆升比較好,總之,在一個感歎詞以後,他耷拉著肩膀,“我去睡覺了。”然後,他低著頭走了出去。

愛麗莎看著弟弟走出房門,這才轉身回來對著自己的丈夫,“說吧,你們有什麼陰謀?”

“陰、陰謀?”段正淳很吃驚的樣子,“親愛的,你這是什麼意思?”

“你們一定瞞著我私底下在圖謀什麼。”愛麗莎說得極有把握,“如果沒有人在後麵給他出點子,亞曆山大不會有這麼大的膽子,哼!吼我?他以為他有幾個腦袋?”

段正淳微微笑了起來,“雖然亞曆山大長得也算不錯,但如果一個身體上長著幾個腦袋,那就太可怕了。”他看見妻子不耐煩而瞪起的眼睛,連忙舉起雙手表示投降,“好吧好吧,我招供了,我是不可能欺騙你的。”他甜言蜜語,一臉忠貞堅決的表情,“亞曆山大請求我幫忙他逃婚,他還是不想娶佛朵瑟家那個瘋了的姑娘。”

一臉“不出我的所料”的樣子,愛麗莎冷冷地看著他,“你答應他了?”

“哎喲,這怎麼可能嘛!”段正淳叫屈道,“我就是說我不會答應他的,並提醒他你也會很生氣的時候,你就來了,不是嗎?然後你就都知道啦。”

想不出有什麼破綻的地方,愛麗莎“哼”了一聲,“這個臭小子,都什麼時候了還在做他的白日夢,我應該好好叫人看住他……”

“關於這點,我倒有不同的看法。”段正淳微笑著說,斜挑的鳳眼閃過一絲狡詐,“我覺得亞曆山大是那種你壓迫越大反彈也就越大的小孩,與其你加派人手控製住你的弟弟,不如放他自由——他不可能沒有任何責任心地真的去逃婚,所以你隻要拖到他走上神壇的那一刻不去理他,他反而找不到反抗你的理由而放棄了逃婚這種蠢念頭,而你,根本什麼都不用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