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陣急速的電話鈴聲把****毅從睡夢中驚醒,他翻起身拿過來聽,是洪耀勝打來的,要他馬上就到他家裏去。放下電話,看看時間才早上九點多,今天是星期天,本來是想睡到什麼時候就什麼時候的,“沒辦法,不知又是什麼事?”他在心裏嘀咕著。近來,在休息的時候他有些怕接洪耀勝的電話,有時深夜十二點多也來電話,老是嘮嘮叨叨說些重複的話,要不就是斷斷續續欲言又止,說些讓人摸不著頭腦的話。可以想見他是獨自坐在沙發裏喝酒抽煙,不知是寂寞難耐還是另有心事,就想找人聊上幾句,弄得****毅不知說些什麼才好,隻能耐心聽著,敷衍幾句。他坐在床上這樣想了一會,才下床刷牙洗臉穿衣服,來到附近路邊的小攤吃了碗麵,就騎上摩托車往洪耀勝家裏去。
他一進門就見到洪耀勝和趙文傑兩人坐在沙發邊上對著茶幾上的幾頁資料在交談,趙文傑是西裝革履,洪耀勝是背心短褲,麵前放著半杯酒和一包萬寶路,他和他們打過招呼後,也在一側的沙發上坐下,聽到趙文傑埋怨著說:
“怎麼會弄成這樣?”
“我生意失敗,沒辦法,”洪耀勝說著點了一支煙,“我欠你的數最多,一千一百多萬,所以先將電腦繡廠割給你抵數,折價二百八十萬,剩下的以後再想法還。”
“唉,我也無法再說什麼,”趙文傑神情頹喪地說,聲音也有些變樣,他眼圈紅紅的好象剛才就已哭過。他的確沒話可說,隻能無奈地接受。想當年他的企業從初創時就跟洪耀勝合作,開始是接洪耀勝的來料加工,幾年後轉為做貿易,不過十年時間,他的企業已發展成集團公司,是沱城服裝界的翹楚,這都得益於洪耀勝給他帶來的源源不斷的訂單,他隻要生產出產品就不愁沒出路。他成為鄉鎮企業創彙納稅大戶的企業家,事跡不時見諸報端電視,還被選沱城的人大代表。他擁有了財富和身份地位,飲水思源,每每會念及洪耀勝的好處。集團公司在取得外貿出口權後,他作為公司總裁多次到香港考察,籌辦駐港辦事處,洪耀勝都盛情款待提供幫助,還把他介紹給洋行經理相識。他們不僅是生意上的合作夥伴,而且有了一定的情誼。洪耀勝雖說拖欠著他不少貨款,但還舊欠新,畢竟信譽口碑不錯,再說長期生意來往,相互間有欠款也是正常的事;所以他對他一直是信任放心的。沒想洪耀勝突然間約他到家裏,告訴他,自己的生意失敗了,香港的母公司已麵臨破產清盤,傾其所能,隻能以廠抵債,對此他還能說什麼呢?
****毅坐在沙發裏默默地抽煙,聽出了來龍去脈,可不知要他馬上趕來的目的是什麼?
“你來起草一份協議書,”洪耀勝對他說,似乎是在回答他心裏的疑問,又遞過一疊公司用箋給他。
“要怎樣寫?”他問。
“大意是雙方經協商同意,廣隆公司的電腦繡花廠所有機器設備和庫存物料及一部十二座麵包車,共作價二百八十萬元,全部移交給新達公司,用以抵還所欠新達公司的部分款項。”洪耀勝說。
****毅依照他的意思按文書格式起草了協議書,交給洪耀勝過目,洪耀勝看後就遞給趙文傑看,趙文傑看後沒有異議。****毅便重新在用箋上一式兩份謄清,交由他們各自簽名,各執一份。
當趙文傑拿著那份兩雙方簽了名的協議書時,還是忍不住哭泣起來,他心痛那一千多萬的款項現在拿到手的隻有這二百八十萬,而且還是以廠作價的,並不是真金白銀,至於餘下的幾百萬看來遙遙無期了。****毅和他打了這多年的交道,還是第一次見他流了男兒淚。
“你明天就可以去接管電腦繡廠,”洪耀勝過了一會才對他說。“廠房的租期還有一個月,到時續不續約你自己決定,現有的人員你要用就用,不想用就辭退,隨你喜歡,反正這廠已歸你所有,你想怎樣處置就怎樣處置。”
“我準備過些時候就把它搬回自己的廠裏,”趙文傑說,他的情緒已漸平複下來。
“當時是因為電腦繡片時常被拖延,要等候,影響了生產,耽誤了貨期,老是受製於人,我一氣之下才決定自己辦個電腦繡廠,目的是作為服裝生產的配套設施,免求於人,沒想著要靠它來賺錢。”
“我的想法跟你不同,辦企業不能意氣用事,”趙文傑說。“從投入我就要想到產出,要精打細算,看是否劃得來,無利可圖的投入我不做。現在投入的這二百多萬,兩年內我就要收回來。”他說得很有信心,很的把握,因為他的集團公司就有大型的電腦繡花廠,獨立經營核算,為自己的服裝生產作配套服務隻占小部分,大部分是對外接了那些內衣廠的配件業務,每年都為他帶來可觀的利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