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婆子洋洋得意,帶著知府大人去鄭家,沿途圍觀的人聽說了緣由後,雖然當麵不敢說話,卻在心裏把她祖宗八代都罵翻了。
張家是有準備的,自然沒有亂作一團,等這些人圍住鄭家,那才真是雞飛狗跳了。
鄭青木氣得渾身發抖;鄭長河兩口子本就因為連番打擊躺倒,這又突降災難,更是雪上加霜;黃瓜忍不住質問,為何要抄鄭家。
黃豆見事不對,瞅人不注意,溜去後院,翻牆出去,到後山書院找周夫子。
幾位夫子正為張家獲罪的消息聚集在鬆濤居,忽然老仆帶了黃豆進去。
黃豆哭著說,知府大人把他家圍住不讓進出,正抄他家呢。
黃夫子大怒,霍然站起,厲聲喝道:“狗官焉敢如此大膽!”
殷夫子等人也都憤怒,立即就要下山,卻被周夫子攔住了。
周夫子麵容沉得滴出水來,緩緩搖頭道:“不可莽撞!”
殷夫子等人愣了愣,忽然都垂頭喪氣地坐了回去——他們這些人,雖然有名望,卻是輕易不能插手朝政的,否則,不但不是幫忙,反而會將張家推向萬劫不複之地。
周夫子招手讓黃豆靠近,問他可曾聽清知府上鄭家查抄的理由。
黃豆便說,是有個婆子出首舉告,說張家將財物轉移到了鄭家。
殷夫子長歎道:“這如何說得清,那銀子又沒標注姓名。”
見黃豆再無平日的機靈,滿臉恓惶模樣,周夫子心裏一痛,諄諄教導道:“自來世人都是踩低捧高,即便鄭家沒罪,就憑是張家的姻親,此刻想要置身事外便不容易。他要抄,就讓他抄好了!少了家財,也省得讓人覬覦。你們兄弟正好暫避風頭,埋首讀書,以待將來奮起。”
又冷笑道:“這點小事算什麼!老夫幾起幾落,不知見過多少比這更殘酷的情形。今日就教教你——”
低聲附在黃豆耳邊說了一番話。
黃豆越聽眼睛越亮,不住地點頭。
周夫子見領會了,遂冷聲道:“讓他抄個夠!若是你們兩家不能崛起,也守不住這些家財;若是異日你能大放光彩,今日怎麼抄出去的,將來還會還回來。家財,不過是身外之物罷了,重要的,還是你們兄弟。”
黃豆吸了下鼻子,點頭道:“我姑姑也這麼說。所以,她對財物根本無所謂,哪會把東西往我們家搬。都是那死婆子,黑了心的,忘恩負義。”
周夫子一愣:槐子媳婦……
那的確是個不簡單的女子。
等黃豆腳步輕快地下山,鄭家早已一片混亂。
黃豆闖進去,找到爹和二哥,說了一番話,青木便將家人都攏到鄭老太太屋裏,然後再不吵鬧哭喊,任憑他們查抄。
公孫匡心裏也是有些忐忑的,他其實知道黃豆去了後山,便一直等周夫子派人來,他都想好了應對之策。
誰知山上不但沒人下來,等那個少年回來後,鄭家人反倒變乖了。
他暗自掂量:老宰相也知道皇帝不滿了,到底不敢出頭。
想通後,越發恣意妄為,最後竟然連鄭家的山林、田地、作坊、鋪子等也都抄了去,竟然當鄭家和張家一樣對待了。
他看著抄出的東西,心都發顫——實在是沒見過這麼多財物,他要發了!
他便讓人賞賜萬婆子一百兩銀子。
萬婆子喜得眼睛都眯縫了,又悄悄地對他道:“張家好幾個大管事,都好有錢,說不定張家也在他們家藏了銀子。”
公孫匡便對梅子寒道:“這個,就請梅大人去查抄好了。奴仆家產,自然一並歸公。”
梅子寒忙躬身應是,他早就心癢癢了,因先前帶人去了龜巢,故而沒趕上這邊,正眼饞呢。
這裏鬧了個天翻地覆,清南村的人都震驚不已,雖是圍觀,卻半點看熱鬧的心思都沒有,隻有滿心的淒楚和悲涼。
正在這時,泥鰍趕來了,他眼中噴火,質問正要出鄭家的梅子寒:“縣尊大人,聖旨可說要一並抄了鄭家?”
梅子寒是認得泥鰍的——秀才當然要拜見父母官了,他好聲氣地解釋說,張家把財物藏到了鄭家,所以知府大人才過來查抄的。
泥鰍衝進二門,指著那滿院的箱籠財物,怒喝道:“這些都是張家的?笑話!清南村誰不知鄭家富貴,怎麼這些東西都成了張家的了?”
梅縣令無奈,板臉喝道:“劉秀才休得胡鬧,爾敢質疑朝廷官員公幹?”
公孫匡聞聲出來,問是何人喧嘩。
梅縣令急忙上前,低聲對他耳語了幾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