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田遙又烤好一條魚,轉頭端盤子,一邊道:“好了紅椒,剩下的讓楓葉弄吧,咱們吃……”
一個“去”子沒說出來,看著空空如也的盤子發呆——魚呢?
紅椒聽他突然斷了聲音,覺得不對勁,忙抬頭看去,也是一呆。
兩人不約而同地望向楓葉,隻見這丫頭正津津有味地啃魚,眼光兀自在荷花池上流連,對身邊兩人無所知覺。
紅椒問道:“楓葉,魚味道咋樣?”
楓葉信口回道:“好吃。田少爺烤的不錯,姑娘烤的更好,連魚骨頭都酥了,我都沒吐魚刺和骨頭呢。”
紅椒和田遙愕然相視,一齊大笑起來。
楓葉這才回神,忙轉頭,看著空盤子和手上半條魚,也傻眼了:“姑娘,我……我閑著沒事,我就說嚐嚐魚。一嚐我就忘了……”
田遙笑得彎腰咳嗽道:“虧得你忘了。”
紅椒笑了一陣,才道:“算了。總得有人吃不是。咱們從新烤吧。反正還有魚,幸虧香荽送來不少。”
楓葉覺得不好意思,忙挽起袖子道:“我來烤。我吃飽了我來烤。”
這話又引起田遙和紅椒一陣大笑,驚起幾隻水鳥撲騰遠去。
且說前麵,鄭氏接了王宰相夫人送來的短箋一張,是約她明日去鬆山慈安寺上香的。
她沉吟了一下,照樣回了一封短箋,答應了。
她正要為紫茄的親事,要探探王家的口風呢,隻找不到合適的機會,誰知這機會就來了。
隻是,王夫人少有跟她來往的,不知邀她上香是何意。照她看來,應該也是無事不登三寶殿。
打發了王家來人,她對葡萄姑姑道:“派個人去盈虛園瞧瞧,看田翰林走了沒有。再把紅椒給我叫過來。”
葡萄姑姑點頭,走出去吩咐去了。
一時又有劉總管的老娘走來,跟她商議劉井兒的婚事,也是請她幫著留心的。
兩人正說話,葡萄姑姑就走進來。
她先對著劉婆子叫道:“娘。”
劉婆子答應一聲,笑道:“你兄弟的親事,你跟著老王妃這麼多年,你也幫著瞧瞧。”
葡萄點頭道:“娘別急。如今他回京城了,還怕找不著媳婦。小舅爺(青山)不也是才定下親麼。咱不急,慢慢找才能找到好的。”
說笑一會,鄭氏就問葡萄姑姑道:“走了嗎?”
葡萄麵色有些古怪,道:“沒走。說是跟紅椒在烤魚呢。哦,之前還畫了畫兒,特意讓人去楓林齋書房取的紙筆。”
鄭氏聽了愣神,這是怎麼回事?
她的紅椒……不會的!
思索一會,她對柳葉吩咐道:“去盈虛園傳話,催姑娘們回來吃晚飯,就說兄弟們都放學了呢。再留田翰林一聲。”
柳葉忙答應著出去了。
浮舟亭內,紅椒聽了鄭氏傳話,對田遙笑道:“別吃了。留著肚子吃晚飯吧。我告訴你,這幾天我們家吃的都是外國菜,還有海鮮。珊瑚和黛絲每天都有新花樣。走,咱們回去!”
本該讓田遙聽了高興的話題,卻因為“回去”二字提醒他今日來的目的,以及家中那位表妹,頓時輕快的心情好似沾了水的翅膀,再也撲騰不起來了。
“紅椒,我……我還是回去吧。老王妃剛才還在生氣呢,我也不好在她跟前露麵,回頭看了更生氣。”
紅椒見他麵色突變,想起他那位柔弱的表妹,好心情如同夕陽沉落;再一聽他的話,便點燃了怒火。
“我忘了,你家裏還有人等著呢!楓葉,咱們走!”
田遙見她當即發作,急忙拉住她胳膊道:“紅椒,你剛才說的,要慢一回,要三思而後行!先什麼都不要說,好不好?”
紅椒轉臉,看著他激動的神情,心中隱隱作痛。
慢一回,怎麼覺得被挽留的是她自己呢?
畫畫、吹笛、烤魚,讓她體會這歡樂又甜蜜的時刻,轉眼又回到原地,所得到的,不過是陷入更深的痛苦。
她覺得心口疼痛得有些窒息,深吸了一口氣道:“我是三思而後行了。剩下就看你的了。你回去吧。”
田遙不放手,懇求道:“紅椒!”
紅椒奇怪道:“你又不在這吃飯,你又不走,拉著我做什麼?難不成讓我送你回去?”
田遙衝口道:“我留下來吃飯。”
紅椒盯著他微笑道:“不必了。我覺得你還是走了的好。你說的對,我娘見了你沒準會生氣。”
說完,輕盈地跳上小舟,楓葉也跟著上去了。
田遙就傻了。
他呆呆地望著船娘撐開小舟,往岸邊劃去,紅椒沒叫他,他也忘了上船。
紅椒上岸後,頭也不回地走了。
船娘重新把小舟撐回來,笑道:“田大人,請上船。”
田遙心不在焉地跨上船,衝了個趔趄,差點栽倒。好容易站穩了,低聲道:“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