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麵色蒼白的抬起頭,酒吧門口走進來幾個人,隻見一個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身影風度翩翩走在正中間,精致得體的GUCCI米色西裝,身旁挽了一位性感豔麗的紅衣女郎。
那眉那眼,那魅惑眾生的笑,那張俊美的臉曾經令她魂牽夢縈,而今她恨不得衝上前撕碎他虛假的麵具,讓他的醜惡嘴臉暴露在大廳廣眾之下,告訴大家,他是一個惡魔。
駱冰暗暗握緊拳頭,拚命壓下衝動的念頭。
經過一場生離死別,她早已將自身的生死拋之腦後,可是這樣上去,根本無濟於事,試問有誰會相信一個在小診所坐診又曾得過抑鬱症的三流醫生呢?
而他,秦揚,這幾年來不僅把環宇公司改頭換麵成振揚集團,他也由當年那個給人打工的窮小子蛻變成一位經常慈善捐助為城市經濟發展帶來巨大效益的有為青年才俊,世人會相信誰?
與其自取其辱不如忍辱等待時機。
指甲紮破手心猶不覺得疼,駱冰看著他一步一步向這邊走來,含笑和眾人打招呼,聲音一如既往,不,是比以前更加沉穩自信,眉眼處有了不曾熟悉的驕傲和貴氣。
大家眾星捧月般團團圍住他淡笑,罰酒。
駱冰想退後,還是不要被他發現吧,身子卻如被噩夢魘住般動彈不得,不期然耳邊傳來葉星函的聲音:“駱小姐,你,喝點酒好吧!”
駱冰機械的接過透明的水晶酒杯,將裏麵的紅色液體倉促倒入口中,嗆得不由低低咳嗽起來,忙捂住嘴,手不自禁顫抖,酒濺出不少,一個淡青色的手帕遞到眼前,葉星函含笑的眼眸探究的看著她若有所思。
駱冰顧不得其他,忙接過來擦試,隻願自己不被注意才好,下意識側目看去,正好秦揚的目光淡淡掃過來,駱冰的臉色又是一白,然而那道目光並沒多作停留,看著秦揚與眾人談笑風生似乎沒留意到她,駱冰輕輕舒一口氣,看看手帕這才低低道:
“不好意思,用髒了你的手帕。”
拿著沾了紅酒和著她啐液的手絹不知該不該還給他。
葉星函毫不在意的從她手心輕輕抽出隨手放入口袋,似乎漫不經心的問:“駱小姐認識秦揚?”
駱冰一驚,知道自己方才的失態已經盡落他眼,唇畔揚起一個譏諷的微笑:“燕京名流,誰不認識!”
隻是這樣?
葉星函才不相信,知道她不肯多說也不再追問,眨眨眼睛笑道:“剛才我們說到哪了?駱小姐去過法國麼?叫駱小姐太生疏了,不如喊你駱冰吧,你也叫我葉星函,星函都可以。”
駱冰有些心不在焉的點點頭,見她同意,葉星函高興起來,低柔了聲音:“駱冰,駱冰,真是一個好聽的名字!”又低低念道:“白玉壺冰水 ,壺中見底清。”
駱冰強自撐了一會兒,勉強笑道:“不好意思,我去趟洗手間,失陪了!”
葉星函舉目看看她的臉色關心的問:“需要我陪你嗎?”
“不用了,謝謝!”
駱冰隻想趕快找一個無人的地方讓自己冷靜一下,她歉意的衝葉星函笑笑,繞過眾人悄無聲息走開。
洗手間裏空無一人,一關上門,裏麵頓時靜了下來,駱冰輕輕倚在門上,閉上眼稍作休息,又過去衝了衝涼水,抬頭,駱冰看到鏡中那個雅致美麗的女人,寶藍色禮服在燈光下泛著光澤,越發映的她肌膚勝雪,晶瑩白皙。
因喝了酒的關係,麵孔微微泛紅,平添了幾分嫵媚,隻是——
那雙眸子,如寒星般的眸中迸射出仇恨的光芒。
這樣不行嗬!
駱冰使勁閉了閉眼睛,修煉三年真正麵對他仍不能控製自己的情緒,任誰都能從她的目光中瞧出端倪,不能這樣啊!
現在的秦揚要想對付她無異於碾死一隻小蟲,不,不能讓秦揚發現她仍在恨著他,她的複仇計劃才剛剛開始。
駱冰當機立斷,決定馬上離開,她匆忙整理一下,又作了個深呼吸,這才推開洗手間門,發現大廳裏光線陡然幽暗起來,霓虹彩燈旋轉,舞會已經開始了。
正好,趁沒人注意她趕快離開,出去再給欣欣打電話吧。
這樣想著,駱冰低頭快步向門口走去,不防一個性感的聲音懶洋洋道:“怎麼,舞會還沒開始,你想離開麼?”
聲音異常熟悉,這輩子就算世界已經變成虛無,滄海變成桑田,駱冰也忘不了這個聲音。
是誰說過?要想令人永遠不忘,就是讓他(她)恨你!
恨,也會痛徹心扉!
駱冰渾身冰涼的站在那裏,看著一個修長身影從陰影裏漸漸走近。
“聽說你從醫院裏跑出來,我曾經找過你都沒能找到,你還好麼?”
秦揚漫不經心的問道,目光審視的注視著她,心中暗暗驚異,多年沒見,歲月竟未曾在她身上留下憑證,仍然令他有第一次見到她時的驚豔感覺,不,似乎比以前多了女人的嫵媚,更加風韻動人。
駱冰很快掃了他一眼,微微垂下雙眸,長長的睫毛遮住眼中的恨意,極力控製著嗓音,卻仍禁不住顫抖:“我很好,謝謝!”
是啊,謝謝!
謝謝拜你所賜我所承受的一切,謝謝因為你讓我看清這個世界的醜陋與溫情。
當年她不自量力拿了把水果刀妄想殺死這個畜牲,他輕輕一句話就將她送進了精神病醫院,那三個月,她終日忍受著各種治療方式,真的差點瘋掉變成真正的神經病。
幸運的是,在裏麵,她認識了一個總幻想自己是被異世界派來拯救地球的精神病患者,大概是她的嬌弱瘦小引起了那位“英雄”的憐憫之心,終於有一天晚上幫助她逃了出來。隻是出來時才發現世界早已經變了樣,她變的一無所有,而他已經高高在上。
她,再也無法接近到他。
獨自一人蜷縮在小旅館呆呆坐了幾日,絕望加上困頓,終是無法忍受含恨割破靜脈。
秦揚,已不是漓江江畔含笑挺立的少年。
三年的時間,說長不長,說短不短,足以令他成長為一位燕京名流,早已脫去青澀年少時的拘謹和天真。
駱冰也不再是當年的駱冰,三年煉獄般的生活她不會再像當年那樣懷著恨意舉刀直接刺向秦揚,那樣隻是無謂的徒勞,令自己受傷罷了。
她,要學會保護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