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鎖未央(桑陌)
夏未央的公司樓下新近開了家鋼琴行,她是下班的時候發現的。
“丁丁冬冬”的音樂聲從裏麵傳出來,未央不禁停下了腳步,透過落地玻璃窗,一名男子正在全神貫注地彈著鋼琴,修長的手指在黑白相間的琴鍵上靈活地跳動,她看得呆了。
她想起了陸暉。
陸暉,這個被她埋葬在心底刻意去遺忘的名字。
他也有那麼一雙修長的手。
可是那些屬於她的,曾經那樣奢侈的時光,已經一去不複返。
第一次遇到陸暉的時候,她才剛上大一,她陪室友到音樂學院找朋友,結果,室友找到朋友後便自顧自地聊開了,把她晾在了一旁,看她們熱絡地聊著,她也插不進話,她便隻好四處看看打發時間。
在偌大的練習室裏隻得一名男生在彈著鋼琴。陽光透過玻璃斜斜地照在他身上,一雙修長細致的手在黑白相間的琴鍵上靈活地跳動著,幻化成優美的旋律。
她從來沒有覺得男孩子的手這樣好看過,她不由得看呆了。不知過了多久,音樂停止了,他抬頭看見她,便對她笑了一笑,未央卻隻是呆呆的。
他大概見她一直盯著他的手,便道:“你要彈嗎?”說著便想要起身讓座。
未央終於回過神來,慌忙搖頭,道:“不,我不彈。”
他看著她,隻是笑。
“你的手真好看。”她想也沒想,一句話便衝口而出。
他怔了下。
話一出口,未央自己也嚇了一跳,她竟然對一個陌生人說這樣的話。
許多年以後,未央就有莫名盯著人的手看的習慣,她看人第一眼不看臉,她看手,她知道這樣很不禮貌,她卻改變不了這個習慣。
後來幾乎每天下班經過這間鋼琴行的時候,她總是要站著看很久,隻是從不進去。
有一天李玲問她:“你想學彈鋼琴?你這個年紀才學鋼琴會不會有點老?”
她笑笑搖頭,不語。
其實她對鋼琴是一竅不通的,也沒有什麼音樂細胞。
那天下班前老板讓未央陪他去參加一個商業宴會,本來是楊秘書要去的,可是她不舒服,便請未央代勞,未央推辭不得,便隻好去了。
其實她是最怕跟陌生人應酬的,覺得自己口舌笨拙,有時別人說十句她也接不上一兩句。
宴會上衣香鬢影,眾人談笑風生。
未央陪在老板身邊和一群麵目模糊的人微笑客套了大半晚以後,見老板和一個熟識的客戶似乎相談甚歡,便趁機溜出去透氣,順便去洗手間補妝。
通往洗手間的走道長而空,木質的地板沒有鋪地毯,未央穿著細細的高跟鞋踩上去,每走一步都聽得到回音。
都說女人穿上高跟鞋便搖曳生姿,風情萬種。
但她一向不喜歡穿高跟鞋的,那尖而細的跟,踩上去便有一種搖搖欲墜的感覺,每走一步都得小心翼翼,她覺得危險,似乎稍有不慎便隨時會跌倒。
可是為了工作,為了生活,卻不得不去遷就。
這樣的生活她覺得無奈,可是卻無力去改變。
外麵的世界很精彩,外麵的世界很無奈。
這是她多年以前看過的一句話,精彩與無奈,她總覺得這句話前後矛盾,她一直參透不了其中的意思,直到出來工作以後,才真真切切地體會到其中的“無奈”。
在走道的拐角處傳來一陣嬌滴滴的女人笑聲,未央便停住腳步,好奇地探頭看了看,一名嬌媚的女人半倚在一個身材修長的男人懷裏,甚是曖昧。未央正猶豫著是否要打攪他們,因為這是去洗手間必經的通道。正在親熱的兩人似乎感覺到有人在看他們,頭一轉,便齊刷刷地向她看過來。
未央的臉“刷”地紅了,頭一低,便急匆匆地從他們身邊走過,甚至沒有看清他們的樣子。
等她從洗手間出來,走道上已空無一人,她不自覺地鬆了口氣。低首看看腕表,時間還早呢,隻好認命地走回去。
大廳內依然熱鬧非凡,正在人群裏找尋著上司的身影,不料卻一眼看到角落有一台純白的鋼琴,一名男子坐在琴椅上,背影有點熟識。他一隻手插在褲兜裏,另一隻手隨意地彈著一首不知名的歌曲,修長的手指,在黑白相間的琴鍵上靈活地跳動著,未央不自覺地走了過去,久久移不開眼睛。
突然,那男子回過頭來,微笑地望著她,“你要彈嗎?”
他的聲音很好聽。
似曾相識的一句話,夏未央怔了下,抬頭懵然地打量眼前的男子,很好看的一張臉,笑容裏卻透著一絲邪氣。
這張臉似乎在那裏見過,未央想著,卻突然想不起來了。
這個男子便是駱毅,後來未央每次想起來都覺得不可思議,熟識的場景,同樣的台詞,卻如此不同的兩個男人。
日子還是不斷地重複著。
宴會後,隔不了幾天,一大捧藍色的香檳玫瑰便送到夏未央麵前,她立刻躲得遠遠的,因為她花粉過敏,濃鬱的花香撲鼻而來,嗆得她連連打噴嚏。
而李玲一看到那捧鮮豔欲滴的玫瑰,慵懶的情緒一掃而光,笨拙的身形變得異常靈活,飛身便撲過去尋找花間的卡片。
“駱毅?誰啊?”李玲遠遠地便對未央喊過來,“夏未央,你行啊!什麼時候搭上個有錢的男朋友也不告訴我!”
李玲這句話,立刻惹得辦公室同時齊齊地向她看過來,未央恨不得拿膠布封著她的大嘴巴。
未央瞪著她,而她還在高聲地自顧自地說著話:“藍色妖姬,果然是名符其實的妖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