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你住在這一層,害得我們好找。”一個女生拉開凳子,很自覺地坐下來。
“你們有什麼事?”經曆過上次的事件,方筱安謹慎地戒備。
“什麼事?還能有什麼事?看看你的情況唄!要是不慎留下燙傷的後遺症,我們幾個可是吃不了兜著走呢。”另外一個女生輕嗤一聲。
“我不懂你們在說什麼。”方筱安沉下臉色,身上的傷也隱隱作痛,“請你們離開,如果沒什麼重要的事,學校禁止學生到不同樓的宿舍亂串。”
“那你為什麼要去我們宿舍樓?”對方不屑一顧,“沒幫好忙,到頭來還讓我們落了個不是,有什麼資格大放厥詞?”
“我是被安妮羅潔同學叫過去的,和不請自來不同。”也不曉得從哪裏湧上來的一股怒意,她脫口而出,“你們來這裏,就是為了跟我說這些嗎?”
那兩個女生麵色慘白地互相看了對方一眼,顯然沒料到她會“反抗”,即使如此,仍然咄咄逼人地譏諷:“那倒是,你仗著安妮羅潔心軟,仗著有顏樂撐腰,現在又多了個麥加宏在給你打抱不平,真是厲害啊!就是不知道,安妮羅潔若是知道你把人家的心上人和現任男友都搶了過來,還會不會忍氣吞聲下去?”
方筱安聽了她們的胡言亂語後,稍有一絲心煩,但是很快鎮定下來,“安妮羅潔的心上人和男友都和我沒有什麼關係,是我的就是我的,她也奪不去。”
“啪啪啪……”
有人鼓掌,屋內的三個人均是一驚,往外一望,門口又有影子閃動,金色的發絲在風中搖曳,寶石藍的眸子睜大,“說得真好,是你的,我也不感興趣。”
“安妮羅潔!”那兩名女生一下子站了起來。
“沒有想到我會出現在這裏,是不是?”安妮羅潔的眼中沒有笑意。
“我、我們先走了。”她們倉皇落跑。
安妮羅潔伸出手臂,“等等,你們來這裏,到底是做什麼的?”
“我們?”她們倆身形一頓。
“要我提醒你們嗎?”安妮羅潔溫柔地問,然而,微眯的眼睛隱約藏匿了一絲寒意。
“你、你怎麼會知道?”那兩名女生結結巴巴地問,“他說過不會告訴你的。”
“你們不是也向我保證過會誠心反悔?”安妮羅潔不怒而威的氣勢堂堂凜然,“那次想搶方筱安的海報,我已警告過你們,可是你們又利用我跟方筱安在飯堂的摩擦從中挑撥,這我不能原諒!”
“我們是來道歉的。”兩名女生矢口否認。
“你們沒有想到我會來吧,如果我不來,你們會道歉嗎?”安妮羅潔歎了口氣,“還有——是誰讓你們私自做主張幹涉我的事?”
“我……我們……”那兩個女生嚇得腿都軟了,一左一右地拉住安妮羅潔猛作揖,“安妮你不要生氣,我們不是有意冒犯你的!”舞蹈係中最具權威的學生就是安妮羅潔,她的成績最好,受到教授、導師們的賞識,在係裏、院裏、甚至是校裏都是鼎鼎大名,學校的文藝舞蹈活動都由她負責選人,得罪了安妮羅潔就相當於堵死了在舞蹈係的活路,她們當然害怕。
“你們離開吧。”安妮羅潔淡淡地說,“這件事,不要再有什麼枝節,否則後果自負。”
“那……那音響導演係的……”兩個女生想起了麥加宏的警告。
安妮羅潔眨了一下眼,“既然害怕他知道,為什麼還要來找方筱安的麻煩?”
“以後不敢了。”兩人重重地頷首保證,“下不為例。”
安妮羅潔轉向方筱安,“真相大白了,一切都是她們做的,為的是挑撥你我,原因是那次我沒有給她們台階下,讓你拿走了海報,記得嗎?”
“嗯……讓她們走吧。”方筱安沒有看向兩個不速之客,定定地瞅著安妮羅潔,“你我都知道了真相,也沒有必要和她們糾纏。”
說不恨是假的,再讓她們待下去她也許就要氣大喊大叫了,再糾纏下去隻有丟臉,並不能解決問題。
安妮羅潔欣賞她的大將風度,轉身看向兩個女生,“走,我會當做沒有聽到你們剛才都說了什麼。”
“謝謝!”得到特赦令,兩道人影飛一般地離開宿舍。
宿舍安靜了片刻,方筱安打破了僵局,“為什麼你會來?”
“我不來,你會怎麼樣對她們?”安妮羅潔興趣十足地挑眉,“你要知道,她們是以我的名義興風作浪,我可不能不管。”
“麥加宏是讓她們來道歉,可是她倆不甘心,自以為是地想要兩麵作怪。”方筱安微微一笑,“就算隻有我一人在,又能把我怎麼樣?是諷刺還是虐待?我已經被傷得很慘,她們還能做到什麼地步?隻是你來了,讓她們的‘陰謀’提前曝光,就是這麼簡單啊。”
“我如果是你,會將她們告發。”安妮羅潔眨眼,“做壞事的人要受到懲罰。”
“良心上的懲罰是不是比行為上更嚴酷?”方筱安也坐了下來,輕輕籲氣,“這件事也讓我獲得不少東西,我承認我是個很‘鴕鳥’的人,像個可以捏成任意形狀的麵團,但是,這團麵要比那些鋼鐵都有韌性,即使被分成再多份也可以揉捏回一個整體。”
“其實你很有勇氣的。”安妮羅潔釋然地聳肩一笑,“服了你了,在某些方麵,我輸給你是不爭的事實。方筱安,關於顏樂那小子——我不要了!你代替我轉告他,別讓他看到我就像躲瘟神一樣回避,我受夠了,不喜歡就不喜歡,誰稀罕!中國人不是有句話叫做:有緣千裏來相會?做不成戀人,做朋友也不行嗎?”
“他不是回避你。”提到顏樂,方筱安忍不住笑了,“那個人隻是不想麻煩,人多是非就多,他在避嫌,中國人也很講究這一點的,你是他好友喜歡的人,他想和你保持距離,免得傷到朋友。”
“你是說麥加宏?”安妮羅潔爽快地說出名字,“嗯,他們是好朋友嗎?我不太清楚,以為他們隻是舍友。”
“請坐吧。”方筱安為她拉了一張椅子,“桌上的水果請自便,我行動不便,隻好請你自己動手了。”
“不用客氣。”安妮羅潔搖頭,“我就要走了,你休息吧,不是要考試了嗎?複習得怎麼樣?”
方筱安指了指桌上堆積的教材,“每次都是一樣,囫圇吞棗,勉強及格就很幸運了。”抬頭苦笑,“如果能像你的成績那麼優秀,我就不愁了。”
“舞蹈係沒有你們的理論課多。”安妮羅潔對她的讚揚付之一笑,“隻要下工夫,加上表演上有一定天分,想要好的成績不難。”
“我們倆像是訴苦水的。”方筱安也笑,誰能想到,以前看都不正眼看對方的兩個人現在會成為侃侃而談的對象?人生的際遇好神奇。
“沒錯。”安妮羅潔露出酒窩,那張高雅的臉龐一下子變得可愛起來,“要是沒顏樂,咱們早晚也會成為朋友的,而且不會經曆那麼多波折,所以男人都是禍水。”
男人是禍水?這是什麼新的理論?
方筱安笑得有點內傷,“麥加宏是認真的,安妮,我不怕你說我是為了顏樂,想讓你盡快轉移目標。”
安妮羅潔嫣然一笑,“那人就是死腦袋,不肯加入冰激淩後援會,怎麼辦?”
方筱安先是愣了一下,很快揚起眉毛,“他是我的會員。”
“這樣子你還在我麵前幫他說話嗎?”安妮羅潔問得有些狡猾。
方筱安皺眉,“這是兩碼事,他會幫你,但是仍是月光後援會的會員。”
安妮羅潔站起來,走到宿舍口,金色的發卷映著陽光十分耀眼,修長的手指扶著門邊,緩緩轉過頭,“知道我是怎麼來的嗎?”
方筱安搖頭,“不會是麥加宏告訴你的吧?”他不是對那兩個女生保證過,不讓安妮羅潔知道這件事嗎。
安妮羅潔掩唇低笑,“那天他給我送早餐,出去時恰好聽到樓下兩個女生在談論你燙傷的事,回去碰到你去醫院就順道送你一程。後來跟我聯係,他才調查出來是那些女生在搞鬼,嗬嗬,換成顏樂會怎麼做?大概盡快幫你搞定這一切,不會張揚吧?麥加宏才不是,那個愛獻寶的小子,一下子都跟我說了,他還告訴我,一定要洗刷不白之冤,今天特地讓我驗收。事實上,他是有預見性的,承諾得看對象,那兩個女生辜負了我上次的信賴,這次又打算穩住麥加宏繼續欺負你,她們一點都不值得同情,還以顏色是對的。”
麥加宏……好一個獻寶,好一個愛護就要讓她知道!
一想起他讓安妮羅潔來監察兩個女生向她道歉的場景,方筱安就忍俊不禁。不愧是顏樂的朋友啊!行為處世都那麼出奇,讓人……猜想不透。說起來,顏樂也有功勞,那一架打得值!因為,一個嶄新的局麵就這麼打開了!“他是偏著你的。”許久,方筱安這麼說了一句沒頭沒尾的話,“很偏很偏。”
“嗯……”安妮羅潔勾起嘴角,不置可否地擺手,“我走了,你好好休息吧,期末考個好成績,暑假才是我們那兩個後援會真正較量的時候。”
“再見。”
不可思議啊,她開始有點期待和安妮羅潔分庭抗禮的日子了——望著那些打印成冊的手冊製作出來的小貼士,方筱安微微一笑,無限向往。
逆水行舟,不進則退,令方筱安頭痛七月到來。
所有必修課中,她最不擅長的一門是政治經濟學。本校的規矩,如果不及格,下學期就得重修。關鍵不在於重修要掏錢,而是打擊……太重。要知道,期末成績牽涉到很多事情,尤其方筱安組織的月光後援會在舍友和顏樂幾個宿友的幫助下,衝破重重阻礙,終於招到若幹會員,計劃先在市內拉票,再集結有條件的同伴去東陵,若真的掛了這一科,她怎麼和大家交代?
“慘了,要是不及格,爸媽肯定很生氣,我怎麼好意思說拉票的事?”方筱安傷腦筋地仰望蒼天,一聲長長的歎息盤旋在耳際。
“小鴕鳥,你都歎了一晚上啦。”陪她大眼瞪小眼那麼久,顏樂無力地提醒,“再歎下去你都成了老婆婆。”
“可是,唉……”她仍是忍不住歎息。
“涼拌!”他捧著她的麵頰,額頭相抵,“拜托,請求你鎮定一下,麵對事實,OK?當一個學生十幾年了,有誰不經曆考試的磨練,權當一種修行吧!”
“道理我明白,隻是不及格的話就沒立場去東陵,爸媽會讓我在暑假複習功課,準備下次重修的。”她的眉毛皺成一團,腦袋滑至他的肩頭,“不要,我不要這樣,都和大家計劃好要做的事,怎麼能到最後缺席?”
“小鴕鳥,聽我說。”顏樂撐起她的頭,四目相對,“你認為這一門政經學會掛,是什麼原因?”
“那些案例我分析不出,答題時總是寫了很多內容卻寫不到得分點上。”她失落地垂下眼皮。
“隻要不是不努力,那就好。”顏樂學究般地搖頭晃腦地說:“至於老師嘛,雖然喜歡刁難學生,卻不會太為難那些乖學生,你又不曠課又不缺作業,不怕不怕,有側重點地複習容易出錯的題,沒意外的話都會通過,放心,不要有太多的心理壓力,不會太難的。”
“我努力過,可是對政經這門課還是一頭霧水。”她敲敲頭,“一定是資質太笨。”
“好了,本來就不聰明的腦袋還要挨打,不是越打越傻?”他哈哈大笑,“抽出點時間,我給你補習。”
“那我回去了,你……你複習得怎樣?”她走了兩步,又轉回頭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