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第九章 兩處沉醉換悲涼(2 / 3)

他下意識地伸手握住她的肩,“瑤……瑤光,是你嗎?”

她沒有動,隻靜靜地停了下來。

手下的身子在微微地發顫,他心下又憐又愛又恨,整個人似乎都快要被一把燒得粉盡似的。

見她沒有動,他終於放下心來,緊緊地抱緊了她,“瑤光、瑤光……我多害怕……害怕你會離開我……”

她沒有做聲,身子卻越發的顫抖起來。

景珂緊緊握住她的肩,“為什麼……為什麼不說……不說你不會離開我?”

仿佛過了許久許久之後,她才低聲開口:“我不會。”

手下的身子越發溫熱滾燙起來,心下所動,他已經情不自禁地吻了下去。氣息溫熱而狂亂,帶著迷亂又痛楚的感覺,她似乎想要掙紮著躲開,但是他一想到她離開會到別的男人身邊,他就忍不住要將她牢牢地困在臂彎中,讓她無處躲藏。唇與唇接觸的瞬間,她的身子一硬,隨即便如水一般軟化了下來。

偌大的宮殿外昏暗的花樹叢中微微的月光照進來,他的手指流連在她的身上,仿佛燎起了滿天的火,有冰涼的氣息拂過她的肩、她的鎖骨,她仿佛含苞的蓓蕾,被毫不溫柔地催開,明明痛楚,卻又莫名的歡愉。心下茫然的時刻,衣衫已然委地,胡亂地散落在身下。

眼淚掉下來,他一一吻去,口中喃喃不停:“瑤光,你是我的,你是我的!”

夜色無邊如水般浸潤開去,落花無聲,濺起暗香無數,迷離曖昧的氣息愈來愈重。遠處的宮殿層疊顯現出微微的一角來,琉璃瓦金黃水綠交雜,月光下泛起粼粼的光,猶如碧波爍爍。

鳳藻宮內,皇後拿起一卷新抄的佛經微微點頭,同身後的宮人含笑開口:“飛瓊這丫頭果然靈巧,以後若有機會,本宮一定幫她指一門好婚事。”

“娘娘恩典,許二小姐一定會感念在心的。”身後的宮人亦然含笑點頭,看著那一卷佛經微微點了點頭。

“讓你給她準備的地方已經收拾好了吧?她怎麼說?”看了兩眼,皇後再次笑著開口詢問,“這佛經還得抄兩天,本宮可不想嚇跑了她。

身後的宮人含笑,“已經安排了,此刻想來許二小姐已經休息了。娘娘請放心,一切都是按照娘娘的吩咐做的。”

皇後終於滿意地點了下頭,隨即繼續就著宮中通透的燈光看著手中的佛經。

茫茫長夜過去,又是一天到來。

天色陰沉,仿佛風雨欲來,空氣中彌散著讓人焦灼不安的氣息。

尚書房內,成帝坐著沒動。

不是他不動,而是因為有一隻手按在他腦後的大穴上。

雖然看不到身後的人的樣子,但是他卻依然清晰地明了身後的人是誰。

成帝終於開口:“你到底想要做什麼?”

身後的楚離衣冷笑一聲,“這話應該是我來問你吧?”

成帝跟他裝糊塗,“你在說什麼?”

楚離衣鬆開了手,走到他麵前憤然開口:“為什麼找人跟蹤我?”

“朕……”成帝頓時語塞,但是看他那副模樣,一副根本不知道他為什麼那麼做的樣子,他就忍不住心下冒火,“你說朕為什麼要派人跟蹤你?你為什麼要那麼做?既然瑤光已經嫁給珂兒,你就應該謹守本分,不要再與她牽扯不清!你倒好,朕原本以為你回到北朝也就算了,如今你居然又回到南朝,並且躲藏在雩王府中,你實在是……”

成帝一口氣沒有喘過來,麵色霎時變得蒼白無比。

楚離衣冷眼看著他,“我與瑤光之間清清白白,你不必妄自推測。”

“你……你……”成帝喘息了片刻後才開口,“你這逆子,存心要氣死朕!”

“逆子?”楚離衣不無嘲弄地開口,“我什麼時候成了你的逆子?楚離衣愧不敢當,承擔不起成帝的錯愛。”

成帝麵色一時潮紅一時青白,幾乎不知道該怎麼反駁他的話。

作為人父,他從沒有盡過一天的父職,更沒盡到人夫的職責,反而叫秦娥孤苦一生……

“你這樣做,置珂兒於何地?你是他的兄弟啊!”成帝終究還是開口指責他。

“身在皇家,他命運中已經注定可以得到的欽定的華麗美滿的愛情……對於他人來說,卻意味著什麼?”楚離衣心下一痛,說出來的話更是冷厲,“是他一手毀去了我和瑤光的幸福,我為什麼還要顧慮著他?你說我是他的兄弟……這麼淒豔的榮幸,實在讓人愧不敢當!”

成帝茫然看著他,不知道該如何回應他指責的雙眸。

楚離衣看著他冷冷一笑,“他一時的心血來潮,對我們來說,又意味著什麼……兄弟?血緣?在你的心裏,可曾有過我的存在?我明明……明明求過你的……但是你還是用我的企求去換得他一時心血來潮的幸福……”

成帝顫抖著開口:“你到底要朕怎麼做,才可以原諒朕?朕知道是朕負了你娘……”

楚離衣微微動了下唇,目色冰冷無情,仿佛沒有半點兒溫度似的,“我不會原諒的。”

成帝心下一慟,喉間頓時一腥,一口血似乎就要嘔出來。

匆忙的腳步聲漸漸飛奔靠近,楚離衣身形一動,已經消失在房內。

門外的人根本就沒有通報,就那麼直板板地闖了進來。

成帝忍不住憤而開口:“放肆!”

那人卻“撲通”一聲跪倒在地,“皇上,大事不好,太子……太子他出事了!”

乍然而來的噩耗伴隨著進門的人臉上的恐懼慌張全向他襲來,成帝的身形晃了一晃,眼前一陣發黑,隨即“噗”的一聲,嗆出了一口血。

“皇上!”內侍們頓時尖叫出聲,書房內頓時慌亂了起來。

太子的突然死亡,頓時讓南朝陷入了一片恐慌之中。

果然是大事。

誰能想到前一天還健健康康的太子,在第二天會變成一具冰冷的死屍?

他被人發現在裏城的一家暗巷之內,渾身酒氣,被發現的時候已經氣絕多時。身上有十一處劍傷,七處刀傷,甚至還有兩支箭深深射入他的心髒部位。

這是謀殺!

蓄意的謀殺!

隻是太子平時招搖、又好勇鬥狠,與他結下梁子的人大有人在,這還僅僅是在南朝之內,但是他畢竟是一朝太子,又有誰有膽子去刺殺他?

所以最大的嫌疑犯就是他國派來的殺手,目的就是要取了他的性命,要南朝頓失可以繼承大統的人。如此一來,南朝必將陷入恐慌之中,一時半刻自保已經來不及,又哪想著要去擴大版圖?

能夠開疆拓土,是太子景玨此生最大的願望……

隻是,他的願望再也沒有可以實現的那一天了。

南朝舉國同悲,為太子之喪守禮月餘,民間在此期間禁止嫁娶。直到一月之後,才漸漸地不見了滿都城耀眼的白色。

雩王府內,小腹已經清晰凸現出來的瑤光坐在院中翠色小亭之上,手中握著一卷譜子。

那是一卷《風入鬆》,糅合了詩詞後重新換的曲子。

聽風聽雨過清明,愁草瘞花銘。樓前綠暗分攜路,一絲柳,一寸柔情。料峭春寒中酒,交加曉夢啼鶯。

西園日日掃林亭,依舊賞新晴。黃蜂頻撲秋千索,有當時纖手香凝。惆悵雙鴛不到,幽階一夜苔生。

“小姐,院中風大,加件衣服吧。”碧瑚手臂上挽著一件衣服走到了她的旁邊。

她輕輕點了點頭,隨即開口:“王爺呢?”

一旁的清菡回話:“王爺一早就進宮了,現在還沒回來。”

“哦。”瑤光淡淡地應了一聲,隨即又看向亭外的春色。

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她的身邊,不見了他總是圍繞的身影呢?

他突然變得很忙……但是也沒辦法,太子突然逝世,成帝和皇後又相繼染病。她原本也進宮看過,但是皇帝皇後擔心她的身子,所以要她好生待在雩王府中安胎,要她答應好好照顧自己。

亭下的台階上生著碧色,一路延伸,直到草色仿佛暗無,風吹又生。

默然坐了半晌,她起身沿著台階慢慢走下去,碧瑚和清菡忙著跟上來一邊一個照顧著她周全。

在院中閑走片刻,她微微搖了搖頭,“我自己走一走就好了,不用你們扶著了。”

“王妃還是小心一點的好。”清菡連忙開口,依舊小心地跟在她身旁。

“哪裏就那麼嬌弱了?”她淡淡開口。

“小姐,王爺會擔心的。”碧瑚看著清菡為難的神色也開口說了一句。

瑤光隻好不語,又朝前走了一段,清菡好奇地開口:“王妃要去哪裏?”

她心下一驚,連忙搖了搖頭,“沒有,沒想過要去哪裏,在王府裏隨便走一走罷了。”

說是這麼說,但是眼神卻四處搜索,仿佛在尋找著什麼似的。

已經好久……沒有見到大哥了……

他說他會在她身邊守護著她,但是她卻已經有月餘沒有察覺到他的氣息了,她感覺不到他在她身邊。

他去了哪裏?

太子大喪,滿朝官員驚慌混亂,皇帝皇後先後抱恙在身……

她卻如此自私地、隻想著……為什麼這段時間見不到他?

甚至不曾去想,即便見到了,又能如何?

成帝寢宮外,景珂輕悄地走近,低聲詢問站在殿門外的宮人:“皇上今日氣色如何?”

“回王爺,皇上今天的胃口還不錯,已經用過了午膳,比前些日子稍微吃得多了一點。”被問話的宮人恭敬地低聲回答。

或許是聽到了他們的說話聲,殿內響起了成帝低沉的聲音:“是珂兒嗎?”

景珂連忙開口:“是兒臣。”

“進來吧。”成帝又開口說了一句。

景珂應了一聲,連忙走進了大殿之內。

明黃的綾帳下,成帝躺在禦榻之內,臉色果然比前些天好了一些。景珂心下微微一喜,卻見父皇臉上頗有憔悴之色,鬢邊星星斑白,形貌已經實在無法再同太子大喪之前相比,心下不禁又是一酸,隨即便要行禮,卻被成帝揮手止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