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趙風珩點頭,眉宇間亦是愁色,“太醫根本沒辦法。”
暈厥後醒來就來看趙遙的棠子璿聞言顫了顫,唇色蒼白得像張白紙,和趙遙一樣嚇人。
“棠姑娘你先別擔心,你這樣子又怎麼照顧五弟呢。說不定那天他還沒死你就一命嗚呼了。”趙鴛難得好心地安慰人,但說出來安慰的話也不比平時說的話好得了多少。
“七妹,別亂說話。”趙蕭輕斥,瞧瞧他這七妹說的是什麼話,哪有人這樣安慰人的!
“五弟,五弟他的血流了太多。而且刀子中了命脈。現在他的脈息還是紊亂,心律也隨之變得不正常。要康複……很難。”趙茵琪難過地小聲道。
一直沉默著的棠子璿抬起哭得紅紅的眼睛,眼底滿是哀傷。她顫抖著唇瓣開口,“無法救了嗎?”
“這……”趙茵琪舉起袖子擦了擦眼邊的淚,“我已經盡力了。現在我能做的隻是用之前我所煉的瑤草丹來延續他的命。”
各個人都難過地沉默著,安靜得令人心冷。
趙茵琪繼續道,“瑤草丹我是花了五年才煉成一顆,但也隻能延續他五天的命。五天過後……”她停下不說了。
每個人都知道,隻能吊著趙遙的命五天,五天之後就是回天乏術了。
“那麼就是說,”棠子璿清靈的眼睛裏深深的堅定,“隻要在五天之內讓他醒來,就行了?”
“嗯。”趙茵琪點點頭,“可是……”很難。甚至可以說是沒可能。
“我知道了!”棠子璿扯出一絲充滿希望的笑,暗自握緊拳頭。——她不可以讓他有事的。
而所有人都眼神黯然,但願能找到什麼方法救他,就在五天內!
精美繡金的錦被顯得趙遙的臉色愈發蒼白。棠子璿擔心地坐在床邊看著他,白玉般的手悄悄地撫上他的俊臉,纖細修長的手指在他的臉上遊移,經過他的英眉、眼,長長的黑色睫毛,高挺的鼻子,好看的薄薄嘴唇,一點一點地描繪著他的輪廓。
現在是第一天了。她知道她一定要堅強起來,為他。
她想過了,隻有依靠一個辦法——靈物。
現在沒有什麼東西可以救他,那天為他診斷的是他的四姐趙茵琪,她研究了毒那麼久,對醫術也精通,連她都說很難救趙遙了,所以她隻想到靈物來救他。她回憶起當初如果不是她吞了靈珠,她可能早就死在刑房裏了。
所以靈物既然可以救她,也一定能救他。現在問題是,她爹的靈物已經給她用了。她舉起雙手,腦海中躥過一句話:你是棠氏後人。
在五天之內造成一件靈物,光是說說她就覺得那是沒可能的了。最糟的是她的爹已經逝去了,從來沒人教她怎麼去做。不過……棠子璿轉念想了想,棠氏人能造靈物,而其他人不能,除了造物的技巧和經驗外,應該有點不同吧。例如,她身上有靈氣?不然為何她對古董珍玩那麼有感覺,而且在十一歲時,師父找來的一個算命術士說她異於常人。
她堅定的靈動眼瞳定定地凝視著趙遙沉睡的臉。那既然她有靈力,就算是拚著最後的希望也要試試了。
趙遙所處的銀麟宮外有一片清靜的小林子。深涼的夜色中,黑藍黑藍的天詭異得沒有一絲風。皎潔的月兒像冰清的玉盤一樣,灑下淡淡的清冷光輝。在黑暗的天幕下,棠子璿一身清淨美麗的白衣,飄然地立於圓潤詭異的月下。
師父說,今天是滿月。在滿月,一切妖魔精靈的力量就會大增。如果她想要以她的靈力去救趙遙,就必須找一個精靈來幫忙。
“那些什麼妖魔精靈是否存在是個問題,但也隻好一試了。但要注意自己的安危。”白聖岩在信上如此告誡著徒兒,“切記啊,若是那精靈不善就不要理會那精靈的。師父還從來沒試過,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會有精靈,但聽一個認識的術士是如此說的,現在也隻好姑且相信了。”
棠子璿其實不知道該怎麼做,但她知道,她一定要救趙遙。
她閉上雙眼,專心地喃喃念著,“若是蒼天有靈,請保佑我。願爹娘在天之靈也助我一臂之力。”
祈禱完畢,棠子璿拿起一把寒光閃閃的青銅柄的小刀,往手指上一割,幾滴鮮紅的血珠立刻滲了出來。
微風吹散血的氣息,棠子璿不知道下一步該做些什麼,於是輕啟櫻唇,“吾願意以吾之全部靈力救回趙遙。吾願意以吾之全部靈力救回趙遙。吾……”
如此念了一會兒,棠子璿睜開眼,手指上的傷還在,血珠已經凝固了。月兒依舊的冷清皎潔,周圍依舊的寂靜,沒有一絲動靜。
其實說真的,她是不信有精靈妖魔之說,但是她信,她的靈力可以救回趙遙。
棠子璿不灰心地繼續重複著那句話,閉上眼睛虔誠地念下去。一陣夜風吹過,涼涼的。
“……吾願意以吾之全部靈力救回趙遙。吾願意……”這什麼風,吹得她有點冷意了。
風更大了,吹落了一片樹葉。
棠子璿繼續念著,忽然又覺得有些不對勁。這風不對勁。她睜開大大的水眸。這時,一片葉子飄落在她眼前,直覺地,她伸手抓住葉子。
難道是這葉子上記載著什麼咒文?棠子璿認真仔細地將葉子翻來覆去地看,“有寫著些什麼嗎……怎麼看不到……”
研究了好一會兒,棠子璿沒有任何的發現,不得不承認呈現在眼前的隻是一片普通的葉子罷了。
“怎麼會這樣!”棠子璿氣急地低聲喊叫,煩躁得手把葉子抓碎了。她挫敗地垮下臉,心的焦慮折磨著她。她好怕,好怕會失去他啊。
黑夜中的風緩緩地流過,棠子璿如緞的黑發飄散。她失望地跪下,眼眶不禁紅了。她無助地咬著嘴唇,編貝皓齒深深地陷入柔軟唇瓣中,直到嚐到一絲血的味道。
她不敢想象會失去他。他不能死。如果可以,就算是拿她的命來換他的,她也甘願。
她沒注意到,葉子在被她抓碎的那一刻,一道淺淺的幾乎不可察覺的光從葉子流到她的雙手上。
棠子璿把眼淚眨回去,在這時刻她應該堅強的。
她沮喪地回去。不行,她要想辦法才行。不如跟當今皇上趙風珩商量一下,他是皇上,或者可以請國祭師來幫幫忙……棠子璿想著,緩緩步入銀麟宮。
忽然一個冒冒失失的人跑來,讓棠子璿停下腳步。什麼事?
“我想,我找到……找到了個辦法了。”開口的是趙鴛,她氣喘籲籲,“……大皇兄說,也許可以試試,請國祭師來。”
“我正是那麼想。”棠子璿點頭,一邊和趙鴛一起走入銀麟宮,“我想……我是棠氏的後人,也許會有點幫助吧。”
“嗯,我也這麼想著。另外,四皇姐也在全力研製藥了,看看能不能有點幫助。”
棠子璿青蔥的食指往唇上一擺,示意降低音量,以免影響了正昏睡的趙遙。
趙鴛的美目在躺在床上的五哥和日漸消瘦的棠子璿身上轉了轉,然後笑笑,“我還是先走好了。”
棠子璿疲憊地回以一笑,“那我不送了。”
趙鴛瀟灑地擺擺手,離開了。屋子裏變得好安靜。
棠子璿看著一直昏迷的趙遙,一陣心痛。她紅著眼眶難過地小聲說,“其實,就是要用我的命來換你的,我也不怕。可是你,怎麼還不醒來……”
趙遙依舊臉色蒼白,睫毛卻很輕微地顫動了一下。
棠子璿沒注意到,隻是哀傷地伸出手,貼在趙遙的胸膛上,想感受一下他跳動的心。
纖長的手掌貼著趙遙的胸膛,他的溫度透著衣料漫上來。心髒卻跳動得虛弱。
忽然,棠子璿感到手掌發熱,她訝異地看到雙手發出一股淡淡的銀白色光。怎、怎麼回事?棠子璿疑惑,但直覺地,她把發著銀白色光芒的手放在趙遙的額頭上方。
那股光從棠子璿的雙手緩緩流瀉下,從趙遙的額頭注入。
棠子璿又驚又喜,“難道……剛才做的有用?”
銀白色的美麗光芒充盈了整個空間,熠熠生輝得像是仙境一般。而手上的銀白光也隨著注入而逐漸減少。棠子璿忽然覺得這個情景似曾相識,就好像,就好像是當初她爹煉成焰雲珠的時候,一定也有出現過類似的情況吧。
銀光漸漸變弱,消散了。
“遙……?”棠子璿試探地輕聲喚道。
趙遙精致的黑色睫毛微微顫抖,他輕蹙了蹙眉,然後睜開幽深的眼眸。
“你——”終於醒了!棠子璿激動得差點忍不住尖叫。
“小璿兒……”趙遙聲音沙啞幹澀地開口,發現喉嚨很發幹沙澀,像被火燒過一般。他望著激動高興的棠子璿,薄唇揚起一個溫暖的微笑。
“對了,我去倒杯水。”棠子璿聽到趙遙的聲音才想起。
她正要走開去拿水,趙遙伸手拉住她的手。
“嗯?”有什麼事情嗎?
清了清幹澀的喉嚨,“留下來,陪我。”
“我又不是要離開,我隻是去拿杯水來而已嘛。你聲音這麼沙,還是先喝水好。”
趙遙不說話,拉著棠子璿柔荑的大手卻不鬆開。他露出一個耍賴的笑。
棠子璿沒好氣,“你知不知道你害大家多擔心啊。當病人還不好好聽話。”
趙遙無辜地眨眼,唇邊噙著一絲賊賊的笑意。然後手一拉,把棠子璿拉到床邊。
棠子璿不想他到時反傷了自己,隻好就著他跌跌撞撞地回到床榻邊。
“好啦我在這陪你了,隻是你小心別到時又昏了啊。”棠子璿皺了皺清秀的眉,噘起小嘴,“你昏迷了一直都不醒來,四公主說,她隻能用瑤草丹來延續你五天的命,我……”說著說著眼眶慢慢地紅了起來。
“笨蛋,我這不是就給你救回來了嗎。”趙遙沙啞的聲音安慰著棠子璿,順便拉下她的頭在她的唇上啄了一下。
“人家是真的害怕!”棠子璿嗚咽著,撲到他懷裏,“好害怕會失去你。我寧願被刺中的人是我,也不要眼睜睜地看著你死。”
難得她會投懷送抱,趙遙溫柔地笑著,修長的指輕撫著她烏黑如絲緞的發,“就是因為,我也一樣,所以才會去擋那刀的。換了是你,你也會那麼做。別自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