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深了,憐兒真的沒再回來。雲天夢在屋內焦急地踱著步,終於他停下身形,想了想,毅然走向客舍之外。
在南宮婉兒的住處,她接到通報,趕快整裝而出。見雲天夢背對她獨立窗前,不由得笑問:“這麼晚了,你竟有興致找我談天嗎?”
聽到聲音,雲天夢迅速回頭,沉聲說:“我可沒有秉燭夜談之興,我隻想問,憐兒可來過這裏?”
南宮婉兒皺皺柳眉,她語帶幽怨:“原來又是為了憐兒,難道你心裏就裝不下別人嗎?”
不耐地撇撇唇,雲天夢斷聲說:“到底在不在?”
奇怪地看著他,南宮婉兒並沒生氣:“憐兒一直跟著你,現在為什麼卻又找我來要人呢?”
雲天夢不悅地蹙眉,猜測著:“如果她沒來你這裏,莫非又去找白秋傷不成?”
南宮婉兒問:“到底發生了什麼事?該不會是情海生波吧?”
雲天夢冷哼一聲:“隨你怎麼說,我想萬劍山莊應該不會幹涉這等兒女之事!”
搖搖頭,南宮婉兒半帶失意地說:“原來你真的喜歡上了憐兒。不過,若是別人還可,憐兒卻是白秋傷看中的,莊中上下眾人皆知,並且姑父早已默許了,恐怕你……”
揮揮手,雲天夢不感興趣地說:“這並不重要,重要的是,白秋傷他現在在哪?”
“恐怕是回白雲小築了。”
“好,我去找他!”
當然,在路上的雲天夢免不了又氣又急,憐兒竟然一聲不吭地離開山莊,這是他始料不及的。想到她會重新投入白秋傷的懷抱,他在怒恨之餘又有些後悔;若不是他故作冷漠,憐兒也不會幾乎徹夜不歸。
剛走近白雲小築,屋內一條人影已閃身而出,灰衣軒然,正是白秋傷。見到雲天夢,他驚訝地問:“你怎麼會來這裏?有什麼事嗎?”
聽到他的問話,雲天夢心一沉,因為他知道以白秋傷的為人不會明知故問,也沒有這個必要。抱著一絲希望,雲天夢問:“憐兒可來過這裏?”
聞言一怔,白秋傷反問:“她為什麼要來這裏?”
聽他的口氣,雲天夢已確定憐兒真的並沒來白雲小築,心內焦急,表麵卻平靜如恒:“既然如此,那我告辭了。”
“站住!”白秋傷攔下他,嚴肅地說:“一定發生了事情,否則你斷不會深夜至此。告訴我,憐兒為什麼離開山莊,什麼時候離開的?”
不耐地皺眉,雲天夢冷冷地說:“這件事我自己會處理,不勞尊駕過問!”
“憐兒的事我不能不管!”白秋傷語氣強硬。
目光倏然變得森冷無比,雲天夢兩手後背,向著白秋傷:“如果你想長享太平,便給我滾遠一點!”
劍眉微挑,白秋傷了然說:“這才是真正的你。不過,我現在隻想先找到憐兒,我們之間的事日後自會解決!”
冷笑一聲,雲天夢道:“好,那麼我們便各憑本事了!”
話一落,他衣袖輕拂,便如輕煙一縷消失在夜色中。
話雖說得輕鬆,但飛馳中的雲天夢卻是毫無頭緒,不由自問:憐兒會去哪裏呢?難道隻因為我的那些話,她就一去不回了麼?又是氣憤,又是擔憂。心焦之餘,他向著天空打出一束煙花,那煙花爆裂開去,五彩繽紛,籠罩在淮陽上空,煞是明亮好看。
不一會兒,兩聲鷹啼由遠及近,來到煙花出現的地方。雲天夢就立在原地等兩鷹飛到身前,兩個人影從鷹背上一躍而下,匆忙來到他的跟前,單膝跪地,口稱:“會主千秋!”正是龍五和龍七。
擺一下手,示意他倆起身,雲天夢說:“我有任務交給你們!”
兩人齊齊恭聲問:“但請會主吩咐!”
“你們派人給我將淮陽山、淮陽城全麵封鎖,務必找到憐兒!”
龍七一怔,忙道:“少爺,憐兒又怎麼了?”
“你不必多問,隻要找到她!”
龍五考慮了下:“少爺,封鎖淮陽城並非難事,但淮陽山卻有五百裏方圓,且草木叢生,藏身極易,若要在這偌大的山中尋人,恐怕……”
一甩衣袖,雲天夢冷硬地說:“我的話你沒聽懂嗎?是不計一切代價!還有,憐兒天生身帶異香,醇而不膩,非常醉人,遠遠即可聞到。”
“對了,那種香味像是……”龍七回想著。
雲天夢沉吟一下:“那種香氣清爽宜人,有點接近……蓮花之香。”心裏卻是一怔,他怎麼從沒想到憐兒的身上竟是蓮花的味道?
龍五拱拱手:“少爺,屬下與七弟這就去調派人手,一有消息,便與您聯絡!”
看到兩人退下,雲天夢的心依然沉重,看著繁星滿天,他喃喃自語:“憐兒,如果你回來,雲哥哥一定不會再怪你!”
已經兩天了,不但天龍會的人在暗中尋找,萬劍山莊和丐幫也派人四處搜尋,雲天夢與白秋傷更是心急如焚。無奈,憐兒仿如銀針入海,毫無音訊。
在這期間去各派送信的葉劍英等人都已回來,並且加入了尋人的行列。雖然每個人都在疑惑憐兒為什麼不告而別,但看到雲天夢陰沉的臉色,便沒有人敢開口問了。
萬無憂本應離開萬劍山莊,但一聽憐兒失蹤的消息,便本著看熱鬧的心態留了下來。萬世豪卻不遺餘力地幫忙四處打聽。很快地又是兩天過去了,眾人齊聚會客廳正在等待消息,葉秋楓高踞上座,捋須而歎。
“哎,你們這些年輕人呀,做事怎會如此莽撞,凡事不思後果。尤其是憐兒,說不見就不見,就不想想有多少人為她操心!”
總管關人傑說:“莊主,您還說呢,這憐兒一向如此。我看呀,是少爺和表小姐把她寵壞的!”
南宮婉兒看了一眼沉默不語的雲天夢:“我想憐兒一定是為了某個人才這樣做的。”
萬世豪滿臉歉意:“都是舍妹不好,以至於憐兒姑娘挾怨而走。”
萬無憂不甘心地叫:“怎麼會怪我呢?誰讓她不長眼睛,將酒灑在我衣服上!”
萬世豪見雲天夢眉頭皺起,轉身斥道:“你給我閉嘴,不許你再開口!”
縱是滿腔憤怒,但萬無憂似是極為害怕哥哥,也就不再吭聲了。
葉劍英好心地打圓場:“算了,萬兄!令妹也是無心之失,就不必再苛責了。”
白秋傷這時卻麵向雲天夢,似是經過一番思考,慎重地說:“雲兄,憐兒緣何出走,我想你最清楚,那天她是去找你才會失蹤不見。對此事我本不想再提,但雲兄若是把真相坦白以告,或許會找出一些蛛絲馬跡。”
於是,眾人的目光又重新聚回雲天夢的身上。雲天夢掃了他們一眼,平靜地說:“這是我與憐兒之間的私事,與別人無關!更不會給你提供什麼線索!所以,你還是省省吧!”
別人沒想到他說話竟如此不留情麵,葉秋楓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霄兒,怎可對白少俠如此無禮,況且你身負重任,前途多劫,怎能為兒女私情所累,還是將全副心思放在武學上才是!”
雲天夢當然知道這是在暗示他放棄憐兒,心裏冷哼一聲:現在由得你們在我麵前放肆,早晚我會讓你們嚐嚐和我作對的後果!
白秋傷話中有話:“葉伯父,還是算了吧,您這位高徒並非人人可訓得的!”
萬世豪插言:“我看雲兄也是因為憐兒失蹤心情不好,語氣才會衝了點,大家還是多體諒的好。”
南宮婉兒正要說話,驀然聽見菊兒的聲音從廳外傳來,急急地:“莊主,少爺,表小姐,你們快看呀!”
話落,菊兒已經匆匆地進廳,並且手裏緊緊地拉住一個女孩。那個女孩身形嬌小,白衣短衫,卻畏畏縮縮地不敢抬頭。但眾人都震驚地站起身來,因為大家都已認出了那個將腦袋垂得快落地的女孩正是他們遍尋不獲的憐兒。
菊兒一手拉住她,一手指點著她,嚷嚷著:“我們到處找她,可是你們猜她在哪裏,她竟然躲在廚房裏偷東西吃呀,幸好被我抓到!”
囁喏著,憐兒的聲音小得不能再小:“我才沒有偷東西吃,我隻不過是餓了,到廚房找點兒東西吃嘛!”
從驚震中回過神來,雲天夢搶在白秋傷之前抓住憐兒的肩膀,急急地問:“你到底跑到哪兒去了?知不知道我有多著急!”
一見雲天夢,憐兒眼圈突然紅了,她嘴一扁,投到他的懷中,哇的一聲哭了起來。
又是擔心,又是心疼,顧不得眾目睽睽,他緊緊地擁住憐兒的身體,口中喃喃勸慰:“不哭,憐兒,不哭,聽話,嗯?”抬起頭來,憐兒滿麵淚痕,委屈地說:“雲哥哥,不要……不要不理憐兒,憐兒真的會好好地聽話,不要……不要不理我!”
用手指抹去憐兒頰上的淚水,雲天夢覺得心抽得好緊,堅定地點點頭,似在宣誓:“我絕不會再讓你離開我!”說完,又把她緊緊地抱回懷中。
眾人不由得在心裏歎息,不敢去看白秋傷的臉色。
葉秋楓眉頭一皺:“好了,憐兒,告訴我們,你到底去哪了?”
憐兒將頭從雲天夢懷中抬起,仍不舍地依著他,輕輕地答:“我哪兒也沒去呀!”
“過來!”葉秋楓忍不住命令她,“像什麼話,都這麼大了!”
憐兒隻得走了過去,向他福了一福,問:“莊主,您還有什麼事呀?”
“我能有什麼事?”葉秋楓指著茫然的白秋傷,“是他有事,這幾天他為你寢食難安,你總該有個交代才是!”
憐兒無奈何,又轉向白秋傷:“白大哥,對不起!”
“對不起!”葉劍傑怪叫一聲,“對不起就行了?這幾天我們為你,差點將淮陽城掘地三尺,你到底藏哪了?”
憐兒委屈地答:“我真的哪也沒去,就在莊裏呆著,隻不過沒有出來就是了。今天我有些餓了,才到廚房吃點東西嘛!”
眾人麵麵相覷,南宮婉兒奇怪地問:“你在莊裏的什麼地方,怎麼大家都沒見過你?”
“我就在……在……”不知為什麼,憐兒不願往下說。
輕籲一口氣,白秋傷替她解圍:“你既不願說,那就算了,反正人安然無恙。但記住,下次千萬不可以再開這種玩笑!”
雲天夢嘴角微撇:“憐兒沒必要跟你開玩笑,那天若非你一意孤行,又怎會有憐兒失蹤的事?”
任白秋傷有再高的修養這時也忍不住惱火起來。他定定地看著雲天夢,目光中有說不出的淩利:“姓雲的,你真當白某是好欺之輩嗎?”
毫不在乎地一笑,卻沒有絲毫笑意,雲天夢的語氣中滿含譏誚:“你隻要別以為我是好欺之輩便行了,雲某人行事一向不懂得何為退讓!”
眾人一看苗頭不對,剛要上前勸解,葉秋楓卻斷聲喝道:“霄兒,你今天怎麼回事,處處與白公子為敵,還不給我住口!”
深深地看著白秋傷,雲天夢又一撇唇:“既然師傅如此說了,我也無話可講,願你好自為之。”向眾人一揖,“我還有事要問憐兒,先行告退,諸位海涵!”也不待別人反應,拉起憐兒的手,頭也不回地走出會客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