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同她初見時她一身黑衣臨於馬上，風吹起她墨色的發，他說，“敢問姑娘芳名？”
她居高臨下的看著他，“柳城，白衣，柳白衣。”
他作揖，“在下正好要去柳城，不知姑娘可否載我一程？”
她馬鞭一揚，一騎絕塵而去，給他留下一袋碎銀子，“自己走。”
他看著她遠去的背影，很想知道她分明叫白衣，卻為何一身黑衣。
他在悅來客棧又碰到了她。
一人一桌，她正淡然的吃著飯。
他上前，“柳姑娘，你為何還沒去柳城？”
她不看他，繼續吃著飯，“我想看看你幾時能到，竟沒想到你會這麼快。”
“柳姑娘何故小瞧在下，”他隨意的在她身邊坐下，“況且，柳姑娘贈我銀子，怎會不知‘有錢能使鬼推磨’一說？”
“我自知。”她終於正眼看他，卻是用充滿敵意的眼光，“所以，你去柳城是為何？”
“你且放心，我自無惡意。”
柳城春色尚好，綠意正濃。她一身白衣，樹下吹笛。
他來柳城，已一月有餘。
他看著樹下的她，心裏默念她的名字，白衣，白衣，她穿白衣，太美，“白衣，明日我便要回京，你同我走可好？”
悠揚的笛聲驟然停住，“為何？”
“父皇召我回京了。”他道。
他是太子，至此南巡，而她，是柳城城主的女兒。
他看見微風拂起她墨色的發，白衣墨發，那麼美，他從來沒有看夠。
她想了一會兒，問他，“我的父親，怎麼辦？”
“我一定會帶你回來，一定會。”他給她承諾，他能實現這個承諾。
真的能。
他實現了這個承諾。
三月後，兵臨柳城，他用她，挾持她的父親。
“你若是交出柳城，我可以放過她。”他對站在城頭的柳城城主說。
不待他說話，一旁的柳白衣卻開口，“百裏錦，你說過你來柳城並無惡意。”
“那次我來，確無惡意。”他看著身旁的她，為她撫平吹亂的發，“我沒說過我不會再來啊。”
她卻輕笑了笑，“我早就猜到，怎會讓你失望。”說罷，她猛的後退，他看見銀色的劍穿過她的小腹。
他聽見她的笑聲。他聽見他心碎的聲音。
她說，“我怎會讓你得逞！”
她說，“四個月，你可以對我了如指掌，但是你怎會知道，柳城，是柳家要用性命守護的東西。”
他看著她吐出一口鮮血，墨色的發絲飄蕩，將血濺落在她的眼角，像極了她流下的血淚。
他輕笑著將她推下了城頭。
誰知道，心有多痛才能笑著把他愛的人推下城頭？
他還有很多話沒有對她說。
比如他在柳城的時候是真的愛她；比如他帶她回京是想和她成親；比如他拿她威脅她的父親是因為他的父皇，他想他坐上了皇位才有能力保護她；再比如他推她下去是因為他身邊全是他父皇的眼線。
他心裏的那座城，隨她一起去了。
他懷著滿腔悲憤攻下柳城，在她的房間裏，他看見她放在桌上的信:
來世，莫負。
原來，她早就做好了死的準備。
來世，他怎麼會負她。
他記得她那一滴血淚，來生，他會盡他所能去愛她。
【第一世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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