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折柳
楚無常看著擂台邊扶欄喘氣的少年,暗歎口氣,搖了搖頭,心中殊無半點欣喜,因為這不是什麼值得高興的事。
本來,一個可以追著自己半年而不放的少年,觀其心誌,總該是有些技藝在身的,可是這少年明明連基本的格擋都不會。
這個世道,總是越來越怪了,他想。
楚無常走下台去,台下沒有喝彩讚歎聲,因為正如楚無常所想,這的確不是什麼了不得的事,甚至眾人早已經知道結局,這本是個注定的結局。
小馬哥看著楚無常走下台去,他想叫住楚瀟湘,為自己說幾句場麵話,可是他胸中煩悶,臉上發燒,耳中嗡嗡作響,什麼都說不出來。
他記得半年前他站在這條繁華的大街上,向世人宣告他將挑戰楚無常,贏得了無數的掌聲與叫好,其中一個老板還恭敬地請他吃了一頓豐盛的白食。
或許,在世人看來,去挑戰楚無常這樣一個名垂已久的大高手本來就是一件值得尊敬的事,也是種莫大的勇氣,這種勇氣,本也是少年人身上最珍貴的東西之一。
這種勇氣或許就是初生牛犢不怕虎的勇氣,可是初生牛犢不怕虎,不是不怕,而是不知道虎的可怕,不怕,更不能說明初生牛犢真的能在虎口下生存。
小馬哥強忍住喉頭腥甜,撥開人群,向著自己的“家”跑去。
對於別人來說,也許柳州城北的那個破廟僅僅也就是一個破廟,但是對於小馬哥來說,這裏卻是他度過了三年時光,已經無比熟悉的家。
他把比武地點挑在這裏,因為大傻哥知道這裏,或許比武的消息傳出去,大傻哥會回來看一看的。
可是此刻他不但對大傻哥沒有半點想念之情,反而有種怨恨之意,這種怨恨不是普通意義上的怨恨,更像是一個受了委屈的孩子的不滿情緒。
誰說小馬哥不是個孩子呢?
到了家裏,就可以放下外表無謂的掩飾,他先前強忍住的那口鮮血終於噴了出來,染在他雪白的衣服上。
他很喜歡雪白,在他的印象裏,雪白象征著孤傲,象征著飄逸,為了這場比武,他特地訂做了一套,在柳州城裏贏得過不少少女的目光。
鮮紅的血,染在雪白的衣,就像雪天裏豔紅的梅。
忽然,他轉過頭去。
破廟之外,一襲黑色勁裝的楚無常正向他走來。
小馬哥眼中倔狠之色一閃而過,擦了擦嘴角的血,道:“你來幹什麼?你嫌我丟人丟得還不夠?還是你覺得給我的羞辱還不夠?”
楚無常微微一笑,什麼也沒有說,忽地橫掌,迅捷無比的襲向小馬哥。
這一掌盡展楚無常大高手的風範,力若千鈞,排山倒海,叫人生不出半點反抗的意誌。
小馬哥眼中一暗,隻感如臨泰嶽,自己就像滔天海嘯中的一葉孤舟,隨時都會被擊得粉碎。
可是他終究是動了,十幾年走遍大江南北,嚐盡人間心酸,他的心智早已磨礪的極為堅毅,最重要的是他不甘,他的眼中盡是不甘的光芒,他用盡了全身的力量。
楚無常掌如疾風,絲毫無阻。
一聲裂響,隨即樹木折斷的吱嘎聲穿出破廟,就像無奈且淒厲的哀嚎。
破廟前的大柳樹不知長了多少年,雖已漸顯頹敗,但是還是堅實無比,隨著這裂帛之聲,終於未能壽終正寢,直直倒了下來。
小馬哥看著身旁倒下的大柳樹,眼中震骸之情一閃而過,抬首挺胸,直視楚無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