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月的時間足夠發生太多事情,至少因為蘭憶君而掀起的一場風雲便足以讓整個京城都震了一震,當然,這其中當是不包括皇城內的皇室之人的。在這一個月之內,最惹人注目的,或許便是那些甚少踏足京城的武林人士了,就因為一個傳言,因為一個蘭憶君,因為一把她手中的劍,這些向來對朝廷敬而遠之的人物便紛紛破了戒。不過,最令人疑惑的,卻還是朝廷的態度,按理來講,對於這些會直接威脅到皇室安全的武林中人,以及可能趁亂潛入的不法分子,朝廷應當嚴加提防,明令禁止他們隨意出入才是。可是,偏偏不,除了多加了一道布防外,朝廷便再無反應了。
這一日,蘭憶君下帖邀請了幾位武林中素有一定名望之人齊聚瓊樓玉宇閣,自然也從思情處得到了消息,所以,他在一大早的時候便已出門趕了過去。
而在他離開不過一炷香時間內,一輛藍色頂蓋的馬車便停在了洛府門前,思情一襲明黃衫裙,外罩著一件黑色的大裘,獨自一人便上了這輛馬車,然後就離開了府中,卻是沒有交代將去何處。
“隻有你一個人?”思情鑽進馬車後,便在左側坐了下來,她的對麵則正是毓瑾,紅鈺卻是不在。
“紅鈺還沒有回來嗎?”一月前,就在他們談完的那一日,紅玉便被毓瑾派了出去。
毓瑾今日難得地換下了紫袍,穿著一身白衣,依舊掛著招牌的優雅笑容,“她回來了。”
思情看著他,靜待下文。
“但是,她剛回來就直接去找憶君了。”
思情側眸,眼中浮出笑意,若是沒有聽錯的話,她的語氣中似乎有幾分不滿呢。
“你都準備好了嗎?”毓瑾裝作沒有看見她的偷笑,淡然地問著。
思情聽得他問,也馬上嚴肅了起來,“我這方麵,一切都敲定了,資金、物品還有各方麵的人脈都萬無一失。”
聽她說得這麼自信,毓瑾倒是反而愣住了,他知道她不是會誇大的人,能這麼說便是一定可以做到,不過,“時間倉促,你是怎麼辦到的?”
一個月能辦成很多事,改變很多東西,卻終究是有個限度的,他本以為她能完成八成就已經很好了。
思情眸光輕閃,“我去找了流影堡。”
在北方,還有什麼勢力在商場上拚得過流影堡呢?”
“沈君遙?”是了,他怎麼忘了呢,流影堡的堡主可就在京城啊!
不過,“思情,你有考慮到轉到明處嗎?”
思情一愣,但馬上就明白他是指經營商業方麵的事情,雖明白這是毓瑾難得的讚賞,但她還是搖了搖頭,“不了。”
“為什麼?”以她的才情,若肯做,或許如今一南一北兩相對峙的局麵就要轉換成三足鼎立了吧?
“因為。”思情微笑起來,目光怡然,“我隻是武威侯的妻子而已。”
當年的洛家,也曾是富甲天下,但在被封為武威侯之後,便已散盡了大半家財,畢竟,皇室是不會相信一個掌握著國家大半經濟命脈的侯爺。而她是洛維的妻子,所以也不可以。
毓瑾輕歎,“那真是太可惜了。”
他的聲音中有惋惜,更多的卻是欣賞。這個女子,明明擁有著超出常人的智慧與手段,但為了洛維,卻甘願埋沒自己的才能,這份魄力,非一般人可比。
“七爺不也是如此嗎?”
二人對視,從彼此眼中看到了相同的執著與信念,這一刻,在他們相識近五年後,第一次生出了一份真正的默契,那是屬於兩個可為所愛之人奉獻一切的默契。
“思情,若是洛維負你,我定不饒他。”以往他所做的,都是為了洛維,從這一刻開始,卻更偏向了思情。
思情笑著接受了他的好意,也送上屬於自己的祝福,“那麼,我也祝七爺早日成功。”
最初,她是為了洛維,為了洛府才答應幫毓瑾的,而今,卻已有五成是為了毓瑾與紅鈺的幸福。他們的感情路,太困難也太艱辛,無論如何,她也該幫他們一把。
他們的共同祈願,也不過是望天下有戀人終成眷屬!
當這輛藍頂車蓋的馬車再一次回到洛府時,已是臨近亥時了,思情走下馬車,臉上有著明顯的疲憊,或許因為已是晚上疑惑其他眾多的原因,毓瑾竟撩開了側麵的車簾,又與思情低語了幾句,二人這才互相告別。
思情望著馬車逐漸消失在黑暗中,良久後,才露出一個輕鬆的笑容,轉身回府。
“夫人,你可回來了。”早已在門口處張望了許久的丫環一見她轉身走來,便忙奔了過來。
“墨菊?這麼晚了你怎麼在這裏?”
“夫人。”墨菊卻倏然猶豫了起來,“那個……”
“思情。”清亮的男子聲音響起,打斷了墨菊的話,思情抬起頭來,月光下藍衣素緞的男子緊繃著一張臉,一臉不豫地看著她。
“相公。”思情雖覺得有些奇怪,卻還是柔聲輕喚。
“墨菊,你先下去休息吧。”
“……”
“怎麼還不走,我說的話你就不聽了嗎?”半天未得到回應,洛維轉頭,卻是從未有過的淩厲。
思情終歸是不忍,便開口道,“墨菊,你先下去吧。”
“可是,夫人……”墨菊有些遲疑地看了看思情,又望向洛維。
“無妨,你下去吧。”將墨菊的關心記在心中,思情眉眼雖不掩倦意,卻依舊溫柔地笑著。
“是。”終於墨菊還是低頭退了下去。侯爺與夫人之劍的事,作為下人,她也卻是沒有什麼插手的資格。
洛維看著二人上演的這一幕主仆情深的戲碼,冷哼一聲,轉身便進了大門。
思情揉了揉額頭,也跟了上去,專門負責看守大門的老伯擔憂地望向她,思情朝他微微點頭一笑,卻是令得他更為擔心了,侯爺可是從未發過這麼大的脾氣啊!
想起從旁人口中聽來的消息,他抬頭望向已遠去的女子纖弱的背影,也隻能希望侯爺的氣已經能夠消了大半了。
“相公,是發生了什麼事嗎?”進入瀾園後,洛維卻還是一徑地沉默著,思情也隻好自己開口詢問了。
但,基本上,也隻會是有關蘭憶君的事吧?思情想著,頭隱隱地痛了起來。
什麼事?她還敢問他嗎?今天他回來時便不見她的蹤影,本以為隻是和以往一樣去商鋪查看罷了,怎知直到晚飯時分,她竟都還沒有回來!
“你今天去了哪裏?怎麼這麼晚才回來?”
思情一愣,難道不是又關蘭憶君的事嗎?
“我有交待過墨菊,今晚會比較晚回來。”
豈料洛維聽了,臉卻更加陰沉起來,若不是因為從墨菊口中聽到她是同毓瑾單獨出去的,他又怎會如此生氣?!
“我隻問你今天去了哪裏。”他沉著聲音,卻掩不住其中的怒氣。
思情移開目光,“隻是,去城外查看一下佃戶的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