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咻——”一抹黑影掠過眼前，子川定了定，循著黑影的方向看去，一隻被羽箭透過的狐狸掙紮了幾下便沒了生息，倒在草地上。樹上響著唦唦的聲音，像是有人故意撥弄樹葉。還沒等子川抬頭，便有一陣風從頭頂匆匆而過。一身藏藍衣袍的男子穩穩落地，撿起了地上的狐狸。“大，大大大叔？”子川不知道為什麼突然緊張了起來。聽到聲響，男子側過臉稍微打量了一下子川。微蹙眉，睫毛微顫，眼神凜冽，鼻子硬挺，撐出個英朗側臉。樸素卻又不失華貴的藏藍衣袍襯得男子愈發氣宇軒昂。“大什麼叔！眼睛沒長好嗎！”男子頭也不回地扔下了這麼一句，等子川反應過來時來人早已走遠。隻是，子川忘不掉那個身影，那個側過臉打量自己的瞬間。在很久以前，子川便知道自己有斷袖之癖。陌生男子這一瞥就猶如膏藥般，死死黏在了子川的腦中，揮也揮不去。這一日，子川很早便起了，利索穿好衣服，在路邊小攤買了幾個包子，邊往嘴裏塞包子邊向昨日那樹林跑去。或許...今日還能見那人。迅速移動的腳踩在樹枝上發出脆響，動物作鳥獸散。跑到昨日的地方時，子川停了下來，雙手撐在膝蓋上，呼哧呼哧地喘著粗氣，同時還不忘提著眼睛朝四周張望。確認了四周沒人，子川在鬆了口氣的同時還不忘帶有點失望。一下子把整個人摔在軟軟的草地上，雙眼定定地看著被枝葉劃碎的蔚藍天空，慢慢進入發呆狀態。所以，當寒禪背著利箭提著長弓耍著輕功來到昨日地方時，引入眼簾的便是子川自己一個人對著天空傻乎乎地看著，不時還發出幾聲瘮人的笑聲。“嗬，嗬嗬....嗬嗬嗬嗬嗬.....”傻子。這是寒禪對子川的第二印象，第一印象便是，呆子。寒禪沒打算理他，反正這人躺著不動也不怕他打擾到自己打獵。瞥了對方一眼後，便選了子川旁邊那棵樹，吭哧吭哧三兩下便爬上了樹，開始觀察四周的環境。“嗖嗖”不遠處的草叢那邊有什麼東西動了動，在靜謐的森林裏發出了輕響。不一會兒，便看到了隻雪白的肥兔子冒了出來，向著這邊移動。寒禪拔出身後的羽箭放在弓上，拉滿的長弓蓄勢待發。等到差不多的距離時，下麵的子川卻突兀地“啊”了一聲跳了起來，朝著兔子跑去。寒禪被這一叫驚得手一顫，羽箭快速飛了出去。不出一會兒，寒禪便又聽到了可憐的叫痛聲。寒禪來到子川身邊時，子川正痛得滿地打滾瞎嚷嚷，被盯上的白色肥兔子早已不知去處。“別動！”寒禪半蹲了下來，按住滿臉淚痕的子川，仔細地檢查著傷口。也不知是雪禪氣勢強大還是怎的，子川沒有再亂動也沒有亂叫，相反隻是扭過了頭，不知看著哪裏。“幸好傷的是手臂，不然你早就在閻羅王麵前瞎嚷嚷了。”“我....”“跟我回去罷了，箭是我發的，我會負責。”聽到“負責”這兩個字子川差點沒被口水嗆死。“能走嗎？”“能....”“那就跟我來。”看著寒禪，子川認出來了就是昨日那俊朗男子，也不再好意思叫痛。隻得咬緊牙關忍著痛楚，慢慢跟在寒禪後麵。隻是走著走著，冷汗直冒的子川與寒禪拉開了一大段距離。等寒禪反應過來時，便看到子川在後頭一步一步地走得尤為艱辛。寒禪無可奈何地跑回去攙著子川，一步一步地慢慢挪著。“我怎麼有種相依為命的感覺啊，哈，哈哈。”“閉嘴。”幸好寒禪的宅子離森林近，寒禪才能容易把子川拖回去。來到寒禪府裏，寒禪立即招來仆人給子川清理傷口，自己便去拿來藥匣子。還沒走到屋內，便聽到子川那鬼叫般的哀嚎。“啊啊啊啊啊痛痛痛！！！輕，輕輕輕輕點啊啊啊！！！”寒禪不耐煩地皺了眉，快步走進屋內，“真虧你是個男子，就這麼點傷還叫得哭爹喊娘的。”子川本想反駁回去，但一想到這人是中意之人，也隻好忍了氣同時也咬著牙忍痛。寒禪揮了揮手示意下人離開，拿出藥物便要給子川上藥。“嘶——”藥物的刺激使子川不禁倒吸冷氣，痛得想罵人的他也不好發泄出來，隻得緊閉眼睛握緊拳頭一下又一下的捶著自己的腿，強迫自己分散注意力。寒禪沒怎麼理會這人，隻想著快快上好藥再請他吃頓飯賠個不是就算了。“好了。衣服穿好後會有下人帶你，別到處亂跑。”寒禪提起藥匣子抬腳便要走。子川連忙喊住：“可，可是！”“沒什麼好可是的！這事是我不對，我賠你頓飯便是。但這也不代表你就是對的，誰讓你自己突然衝了出來。快快穿戴好吃完飯便離開，我可沒那麼空閑。”子川撇了撇嘴，心裏想到，真沒想到是座大冰山。飯桌上，兩人都在默默的吃飯。寒禪自顧自的吃著飯，多了一個人倒也沒覺得拘束。倒是子川，默默撥弄著碗內的白米飯，半天也沒有下口。寒禪吃完了便放下碗筷，招來了下人，“待會公子吃好了你們才收拾，我下午有事今晚就不回來了。”“是。”寒禪剛要走，子川又叫住了他，“這麼一頓飯就把我打發，這也太恬不知恥了吧。”“恬不知恥？”寒禪轉過身來，“這事又不完全怪我，我都賠你不是了，我如何恬不知恥了？倒是你，吃了飯還不夠，還想賴在這兒不成？”“什麼叫賴在這兒？你用箭傷了我的手，現在我幹不了活，你讓我如何掙錢養活自己...”寒禪嘖了一聲，心想這人怎麼這麼難纏。想到下午還有事情，寒禪也不好和他磨嘴皮。“罷了，你就在這兒暫住幾日。哪天傷好了，你就自己走吧。”子川看著寒禪瀟灑地拂袖而去，忍不住地偷笑。我子川的臉皮可不是一般的厚啊，哈哈哈哈哈哈。晚上。子川吃完飯沐浴後，下人便來給他換藥。想著這下人肯定會知道些關於對方的事情，便又開始了厚臉皮的功夫。“欸，妹子。你家主人，叫什麼名字呢？”這位妹子倒是沒有對子川表現出嫌惡之意，相反好像很樂於和子川交談似的。“寒禪，我家主人叫寒禪。別看他像座大冰山，其實他人可好。”“寒禪呀...那他....娘子呢，怎麼不見？”“娘子？哪有什麼娘子，我家主人還沒成婚呢。”說著，妹子便笑了起來。“你笑什麼呢？”子川一臉不解，該不會是自己無意中表露了什麼吧。“欸，沒什麼。隻是，公子，你是不是對我家主人有什麼意思？”說著，妹子狡黠地眨了眨眼。“亂說什麼呢！被你家主人聽到你就後悔了！”“也對，公子可不要跟我主人說呀。”子川沒好氣地瞪了她一眼，“...我今晚住哪兒？”“公子隨我來便是。”說著，藥也換好了。子川跟著她來到後院的客房，“那你叫什麼名字呢，妹子？”“芐呂，芐是草字頭下麵一個下字。”芐呂為子川點了燈。“欸，我叫子川，呂妹子你就別叫我什麼公子了，聽著怪不舒服的。”芐呂笑了笑，“公，欸，子川和主人有點像呢。主人也不大喜歡這繁瑣的禮儀，時常讓我們把這兒當作自己的家，不必顧忌那些禮儀之事。”子川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我和你家主人可不一樣啊，我隻是個普通百姓。看你家主人這宅子......”“我家主人是醫生，醫術很厲害。他有這般成就全賴他自己一個人吃得了苦，經常專研醫術到半夜。為人也好，那些付不起錢的人他都會樂意去醫治。”聽著這裏，子川心裏便又默默給寒禪加了好幾百分。次日清晨，勞累了一晚上的寒禪回來便看到厚著臉皮賴在家裏的子川正在優哉遊哉地喝著粥。寒禪還是沒打算理會這廝，揉著肩膀回到臥房沐浴睡覺。吃好了早飯，子川向芐呂招了招手，“欸，妹子。你家主人去哪兒了？”“主人他回房睡覺去了，怕是昨日醫治好病人後連夜趕回來的吧。”“喔....”傍晚醒來，寒禪換好衣服準備吃晚飯，來到桌前看到的是子川沒心沒肺的笑臉。“幹什麼笑成這副樣子，要我給你醫治一下嗎？”“嘿嘿...”寒禪突然覺得背後發涼。次日醒來，寒禪還是看到子川坐在自家餐桌前，神經質地看著自己笑。一日過去，子川還在自己家裏。兩日過去，子川還在。三日過去，還在。四日，五日，六日....子川呆在寒禪家裏也不好意思不幫忙做點什麼，等手臂好了一點時，便衝到廚房，想著為寒禪改善一下往日枯燥的菜式。子川本來是農家出身，爹娘終日忙於農活，小小的子川便要學會廚藝來分擔爹娘的擔子。於是隨著年齡增長，子川的廚藝也一日一日見長。甚至，也要超過大師級別的廚師了。在嚐過子川做的第一頓飯時，寒禪冷峻的臉龐終於露出了點驚訝之意。“這，這果真是你做的？”子川依舊是那沒心沒肺的笑臉，大力地點了點頭，“嗯！好吃吧。我的廚藝可是一流喔，我還會做各種各樣的菜式呢！”寒禪沒多說什麼，手上的動作便透露了對子川的讚賞。飯後芐呂也趁機跟子川說往日寒禪可沒吃那麼多，都是隨便扒拉幾口，今日主人可是破天荒地添了飯。子川還是不變的嘿嘿笑著，心裏卻想著這不正好嗎？似乎有了長留在這兒的機會了。隨著時日增長，兩人的關係似乎發生了變化。飯桌上，兩人不如以往的沉默，而是就著時下流行的話題進行討論。聊到共通時，寒禪還會下意識地拍拍子川的肩膀。有時候酒喝多了，子川還會勾過寒禪的肩膀，而寒禪卻也不抵觸，這讓子川甚是歡喜。但有時看著寒禪喝醉的臉龐，子川總有吻上去的衝動。甚至有一次寒禪喝了個大醉，而下人早已被寒禪吩咐著離開，子川不得不扶著寒禪回房，結果一個重心不穩，寒禪把子川壓在了床上。對方濕熱的氣息噴灑在脖頸間，子川觸碰著寒禪想要推開，卻發現自己不可抑製地有了反應。那天晚上子川差點就做了錯事，一想到吃了寒禪卻又不知道又怎樣的後果，子川就利索地推開寒禪，害得還沒痊愈的手臂又痛了起來。隻是，沒做錯事便好。日子如行雲流水，一下子過去了好些天，似乎已經有好幾個月了？子川也沒認真數著，但今日，寒禪卻一本正經地把子川叫來。似乎，也該是我離開的時候了吧。子川垂著頭。“子川，”寒禪啜了口茶，“都過了有些日子了，你就，就不想念家裏的爹娘嗎？”“我爹娘早就過世了，如今家裏隻剩我一人。寒禪....不要趕我走好不好....”寒禪愣了愣，我的樣子看起來像是要趕他走嗎？“我沒說趕你走，隻是慣例詢問一下罷了。如此的話，那就留下來為我做事吧。府裏的廚房就交給你了。”寒禪留下這麼些話便回了房。隻剩下子川愣在那兒，芐呂笑著拍了拍子川，“子川！”子川一下子站了起來捉住芐呂的肩膀，“我可以留下來了？我可以留下來了！！！”“是啊！哈哈哈。”每日，子川都在變換著菜式，隻為看到寒禪高興的樣子。他每天都在努力學習新的菜式，用寒禪付給他的工錢來買書買材料來研究新的菜式。似乎這麼一眨眼，便到了新年。一大早的，寒禪便穿戴整齊來到子川的房間，一下子把子川從被窩裏揪了起來。“新年的第一天，應該出去走走，不要整日賴在家裏，否則這年的運氣也好不到哪裏去。”子川揉著朦朧的雙眼，看到是容光煥發的寒禪，便也立刻起了床。新年的街道熱鬧非常，子川好奇地東看看西看看，每次都是寒禪把他給拽回來。“人太多，你就安分點別亂跑行不？”“哎呀寒禪！明明就是你拘謹嘛！你看，這兒好玩的東西可真多！欸？你看你看！前麵那些男男女女在做什麼呢？”說著子川便拉起了寒禪往人堆跑去，寒禪隻能順著子川的意，跟著跑了過去。“緣結緣結！一文錢一份~”看著攤位前的老爺爺手裏的東西，子川好奇地擠了過去，期間也沒有放開寒禪的手，寒禪隻得跟著擠了過去。“欸，老爺爺，這是什麼呀？”“謔，小夥子，”老爺爺撫了撫胡子，“這是緣結。緣分之結，把你心中之人寫入裏麵，每日揣在身上，不可沾水不可破壞。不出幾個月，你意中人也會鍾愛於你。”寒禪看著這東西，不禁翻了翻白眼，子川卻是異常興奮，還沒等寒禪阻撓便買了兩份。“欸！！小夥子，每一份裏麵有兩小份，兩小份都寫下，一份交予我，我會把你的心意傳遞給月老。而另一份你就好生保護著，記著，不可沾水不可破壞。拿著這支筆去寫吧。”接過老爺爺的筆，子川把買來的一份遞給了寒禪，“嘿嘿，寒禪，你也寫吧。看起來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