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天王氏和兒子也拎著雞蛋和紅糖大棗來了,一下看見娘家人就跟看見主心骨一樣,到底是兩輩子的黃花大閨女,生孩子神馬的實在是太駭人聽聞了。況且她才十六啊,十六有木有,還是少女捏,莫名其妙成了少婦,現在又要變成少媽咩?在現在醫療設施不健全的環境下,生孩子是有風險地,懷孕須謹慎啊。
到底是大姑娘上轎頭一遭,王氏能理解她的不安,安慰她鼓勵她,就跟親生的娘一樣安撫她。百惠漸漸不那麼焦躁了,覺得王氏已顯老態的臉那麼慈愛,粗糙的掌心異常的溫暖。
溫情過後,百惠關心起父親的身體,尹秀才雖然是個地道的古板大男人,對兒女不會過多的關心愛護,但卻時時的都像座山一樣盡其所能的你遮風擋雨。
“你爹的身體算是好利索了,也有學館請他去坐館,可畢竟是病了許久了,怕他禁不住我就做主推了。也正好明年又有新科,你爹想不如索性在家用功一年再搏上一把,這樣也可以教導你弟弟的功課,省了一大筆的束修,兩廂結合下也沒有太大的窟窿了。”
知道王氏是淨揀好的說來寬自己的心,先前給她那五兩銀子,若是隻論吃喝的話確實算的上一大筆錢。但家中有學童上學,現在又添了一個,就算是免了束修的費用,光是二人的筆墨紙硯就夠叫一般的家庭桌上無葷身上無新的。更何況家裏就王氏一個勞力,還就指望那點田產,就這她還能擠出錢來買了一百個雞蛋紅糖和大棗來給自己做臉,她很慶幸碰到了王氏做自己的後娘,就算親娘也不過如此了吧。
沈翠翠從王氏來了就借故避了出去讓她們有空說些體己話,百惠聽她是在廚房忙乎估計一時半刻的進不來,就從上了銅鎖的炕櫃裏摸了半吊錢出來,硬塞到王氏懷裏,她推說上次給的銀子還有剩。
“那是給你做家用的,好容易進城一趟,這個拿去給爹和弟弟買些筆墨紙硯,若是下了決心想再進一步,這些是都不能省的。”
這些王氏哪裏能不知道,奈何囊中羞澀,又怎麼好意思總衝嫁出去的閨女伸手,這一文錢都要算計到了掰成兩半來花。為了省些紙錢,家裏爺倆寫的都是蠅頭小楷,磨調的淡成了灰色,第一遍用完了待紙再幹之後,兒子百川在用遍稍濃的墨汁書寫練字。王氏發現繼女說的這些是她根本不能拒絕的,她一個女人撐起一個家不宜,隻沒想到最理解她的竟然是毫無血緣關係的繼女。
兩個女人有共同關心的人,同在意的事,又同有一顆善良解意的心。
臨走時百惠有給她裝了滿滿一籃子的熏肉、臘腸、凍魚、凍肉和點心還有打好的粘米麵。沈翠翠看百惠這麼明目張膽的往娘家倒騰弟弟的東西心裏自然不舒服,可想著百惠對她也是大方,挑剔的話也就說不出口了,但麵上還是有些尷尬。百惠覺得這是自己家的東西,要給誰還輪不到個外人插嘴,事情做起來毫無壓力。
在沈翠翠看來她這就是肚子裏有了倚仗,底氣足了的表現,忽然覺得這個弟媳不似表麵看起來那麼良善了。
一個多月過去了,今年年頭早,剛好還剩一個多月過年,沈牛兒和王坤二人終於是風塵仆仆的趕回來了。幸不辱命,果真叫他們尋著了好東西,王爺一個高興喊了聲‘賞’,王妃也得托著他的興致跟著賞賜一番。這些高門裏的奴才們慣會逢高踩低,主子就叫了一聲賞,具體賞多少下麵的各大管事都有拿捏,受主子青睞的主他們的手也鬆,若是個不得寵的,他們也暗中苛刻。明立的是一等功勞,給你個三等紅封你也不敢去問不是,明立的是三等功勞給你個一等紅封,主子他也沒那個功夫管。
二人在外麵本就撈了不少了,回來有得了筆銀錢,王妃在內院又出了不少首飾布匹藥材香料。所有東西二一添作五,一份歸了原忠自己,一份小哥倆平分。
要擱著以前,沈牛兒隻揀了特別貴重的收起來,其餘的都便宜那些伺候他的姐兒們了,後來有了小金魚兒,那也是個把家虎,東西大都倒騰到她那去了。現在他歸心似箭,也想拿這些王府出來的好東西哄媳婦開心,壓根沒想起來他梳攏的小金魚兒,從他成親起至今沒去見過了,連想都沒想過。不然他準能記起,除了新婚第二日給的那一錠銀子外在沒給過她錢了,一個粉頭三兩個月才給那麼點銀子哪還能養得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