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還沒有亮,陳漢雄卻被一陣電話鈴吵醒。陳漢雄打開床頭燈,接過電話。原來是正在刑警大隊值班的江濤打來的。
“陳隊長,城東江槐路發生一起交通肇事案,一個中年男子被車撞死。”
“交通肇事案不是歸交警管嗎,怎麼報案電話打到刑警大隊了?”
“不,是交警宋鋒來的電話,說這起交通肇事案有些怪。死者手中持著一把帶血的尖刀,四周又沒有被傷害的人,而肇事車也不見蹤影。法醫正在現場,要求我們也到現場看看,能不能有其他可能。”
“好嗎,你開車來接我,我們共同去現場。”
放下電話,陳漢雄急忙穿衣服。妻子秦月娥也早被吵醒在發牢騷:“可下回家睡宿覺,還沒睡到頭又要走了。這回哪天回家呀?”
“唉,這不有案子嗎。沒事時,你說我願意成天成宿在外邊呀。咱幹刑警的講不了,有案子就得跟著案子走,這是職責呀。”
陳漢雄穿好襯衣,到洗漱間洗把臉,拿起沙發上的公文包就要往外走。
這時秦月娥卻喊住他:“天涼了,你多穿件衣服。那件夾克衫我給你找出來了,在門櫃中。”
陳漢雄在門櫃找到了那件煙色的夾克衫套在襯衣外麵,笑著說:“還是媳婦疼我。”
樓外仍是一片灰蒙蒙的,打開樓道門便是一股涼風迎麵而來,陳漢雄認為還是妻子想的周到。此時已是秋季,樹葉正在隨風飄落,早晨的氣溫的確很涼。江濤已開車到樓外的門院口,陳漢雄上了警車,發現重案隊的女偵查員白雪也在車內,他都是穿的便衣。
“你怎麼也來了?”
“我在宿舍本是正睡覺呢,江濤打電話說有大案了,非讓我也跟著來不可,我想他是不是沒事折騰我?”白雪是一位美麗姑娘,這一段正和江濤談戀愛呢。
陳漢雄笑了。
十幾分鍾後,他們來到江槐路,這是一條並不寬的馬路。南邊是工廠和學校的院牆,北邊是居民住宅,也有些門店,不過是食雜店、小藥店之類小買賣。
江濤將警車停在路邊,大家下了車。交警宋鋒見陳漢雄他們過來,便迎過了來。
“陳隊長,你們看看現場吧,我看這起交通交肇事有些怪?”宋鋒說。
“現場有車的痕跡和遺留物嗎?”陳漢雄問。
“有刹車輪胎印,還有死者腿部有車輪印。”另一位交警小丁說。
“那怎麼說怪呢?”
“盡管肇事車逃走了,我看與以往交通肇事不一樣。”宋鋒說。
“是怎麼發現的?”
“是晨練的一位老工人報了警,還有一位路過的司機也給我們打了122電話。”
陳漢雄他們隨著宋鋒和小丁拔開外圍看熱鬧的幾個路人,來到現場。在馬路中間躲著一位男子。此時,法醫老劉已到現場對死者屍體正在檢驗。
陳漢雄觀看著這位死者,大約有四十多歲,高個子,體態略胖。他上身外穿棕色夾克衫,內穿藍色襯衣。下穿米色褲子,棕色皮鞋。右手還在攥著一把帶血的尖刀。他的頭部旁邊有一個黑色背包。
“有人認識死者嗎?”陳漢雄問著路人以及宋鋒他們。
“我問過了,還沒有人認識他。”宋鋒說。
“劉法醫,你看死者的傷怎樣,是什麼時間出的事?”陳漢雄問法醫。
劉法醫說:“死者致命傷在頭的頂部,腿也有撞傷。死亡時間在午夜十二點左右。”停頓一下,法醫又說:“陳隊長,這個人的傷有些可疑。”
“怎麼可疑?”
“怎麼一下就撞在頭頂呢?這不太正常。即使是重型車,前麵是平的高的,也不太好形成,況且不是這樣。”
這時宋鋒說:“從車輪胎印看,車並不是重型車,還屬小型車類。按理說,被害人正在行走,或為某種事而奔跑,夜裏被一輛瘋狂的車,或者說是司機醉酒後開的狂車所撞,應該先撞他的雙腿或腰部,然後死者栽倒時撞上頭部。而死者腿部的傷是輾壓傷,他是被先撞了頭部而司機刹車後,又開動時輾壓了他的雙腿,故他的褲子上有車胎印,而一條腿已骨折。”
“無論怎樣,這種情景是否合乎交通肇事的情景?”
“合乎是合乎,但也有點怪。”
陳漢雄看著死者手中的刀,心在想。他手持一把帶血的手,是夜裏與人有爭鬥自衛紮傷了對方,還是在某處搶劫路人或到住宅傷了人?
他又檢查了死者的黑皮包,發現裏麵有幾千元現金,還有一個血壓計和聽疹器。隨後檢查了死者的衣服,衣兜內有些零錢外,沒有其他任何物品,也沒有能證明身份的證件。
“死者是血壓高患者,還是個體醫生?”陳漢雄在觀察著,但又搖搖頭。但從死者穿著有些髒乎乎的看,死者是小城人。
那麼,肇事者能是哪的人呢?陳漢雄分析著:“深夜裏走在城內一條已熄滅路燈偏僻的小街內,而且車速開的特別快,不管司機是否喝酒,他對這條路必然熟悉。既然是這樣,他就是小城人。”
交警小丁對死者的物品及現場先後進行了拍照。
“白雪,你給城內幾個派出所打個電話,看有沒有報案遭到搶劫或殺人的?”陳漢雄對白雪說。然後他對江濤說:“我們在這兩側的居民家和門店走訪一下。”
此時天已經有些放亮了,一些住宅內已亮起了燈,一些人們已起床了。晨練的人們也陸續地走出家門。
一些路過的人看了死者也沒有認識的。
陳漢雄和江濤在鄰近的住宅樓下走走,發現一些門店仍在關門,他們一看表,才五點多,一般商家是不會營業的。他們訪了幾家住戶,他們說夜裏睡覺了,並沒有聽到路上的動靜。這條路白天過些車,但夜裏過的車非常少。至使死者在半夜被車撞死,直到天快亮時才被晨練的人和早晨經過的出租車司機發現。
盡管陳漢雄他們走訪路邊上的多家住戶居民,沒有人能提供情況。昨夜有些風,人們入睡中已習慣了路上過車的動靜,即使路上在半夜過車,也不會向窗外觀看的。
這雖是一起交通肇事逃逸案,但死者手中持著一把帶血的刀是怎麼回事卻是個謎?就在這時,陳漢雄的手機響了,是白雪打來的。
“陳隊長,我們快去新賓路北,一過路群眾說那裏一家保健品商店出事了,門口圍著一些人。”
新賓路就是東邊的那條馬路,與江槐路呈“丁”字型。陳漢雄和江濤回到停車處,與白雪三人乘上警車直奔新賓路,沿著江槐路向東行,到路的頂端向北行,約一華裏處,他們果然發現一門店外圍著一些人,路邊有一輛警車。
就在這時,陳漢雄的手機響了,是古橋派出所劉長新所長打來的,說新賓路北麵七十九號樓下的金蘭保健品商店發生了一起殺人案,店主王金被人殺死在店中。陳漢雄說他們已聽說此事,馬上就到現場了。幾分鍾,他們來到七十九號樓下的金蘭保健品商店的門外。
陳漢雄他們擠過人群,發現劉長新和兩名民警在店外保護現場。
“陳隊長到的太快了。”劉長新迎過來說。
“誰最先發現的現場?”陳漢雄問。
“是住在這附近的董老漢和趙老漢。因每天早晨都要出來散步,並經過保健品商店的門前。他們平素和店老板王金很熟,以前都來買過保健品。據他們掌握,保健品商店每天都要開到晚上八點之後,而早晨王金不起早,最早開門也要在七點鍾之後。
今天,天剛蒙蒙亮,董老漢和趙老漢路經保健品商店門前,發現保健品商店門門窗的玻璃像往日一樣掛著窗簾,雖然看不到裏邊,門卻開了一道縫。他倆感到很奇怪,便到門前,拉開門向室內看,不得了了,店主王金就倒在營業室一張桌子的後邊,他們在門口叫喊著,王金根本沒有聲息。他們認為王金可能是死了,而且室內很亂。於是他們報了警。”劉長新說。
陳漢雄打開房門,果真發現一個約四十五六歲的男人倒在地上,胸部有血跡。
“他家都有什麼人?”陳漢雄問劉長新。
“他妻子。據鄰居說這幾天他妻子沒在家,是去省城他女兒那了,他女兒是大前年結的婚。”
“是這樣。”陳漢雄思慮片刻,然後給刑警大隊打了電話,讓法醫和技術員立即到這裏麵的現場。
隨後,陳漢雄和江濤、白雪進入了現場,他們發現,這是一個由住宅後改的門店,營業室不過三十平方米,南邊有一個臥室,西邊是廚房,還有一個側門,推開後,是一樓過道和上樓的樓梯。
營業室內有兩個櫃台,櫃內擺放著一些保健品。北邊的牆有一個貨架子,上麵擺的也是一些保健品,品種很多,有些已掉在地上。有羊盤素、血清王、水蛭活血養顏素、深海魚油、蛋白膠襄、多維生素、減肥茶、補腦健腦素等。上至老年人用的補鈣養心抗衰老的、下到嬰幼兒用的營養大全,以及學生用的增加記憶力補腦健智的靈丹妙藥,女人用的美容增白卻皺的青春良方。
從櫃台的一些保健品價格看,最少的幾十元最貴的幾百元。南邊的牆掛著營業執照、稅務登記執照等,店主叫王金。在靠西邊有一張辦公桌,後邊是一張椅子。
現場的地上很混亂,一個小鋼條凳子倒在地上,一個櫃台有些歪斜。這裏似乎有過一場搏鬥。在裏間的臥室,一個衣櫃也被打開,裏邊被翻動,衣服扔在地板上。現場除了死者足跡外,還有一種足跡是一種皮鞋印,從殘留的痕跡推斷,大約在二十六碼左右。這個足跡有可能就是凶手留下的,此人身高應該在一米七五以上。
法醫和技術員也到了,還是劉法醫。技術員對現場進行了拍照,並對痕跡進行了提取。法醫對屍體進行檢驗,發現死者胸部被刺一刀,紮到心髒而死。現場沒有凶器,看來是被凶手帶走了。這讓陳漢雄他們和劉法醫想到剛才勘查的交通肇事現場。
“難道這個被車撞死的人是凶手?他一定是深夜以什麼名義騙開店主開門,然後刺死了他,搶走了室內的現金,還有辦公桌上的聽珍器和血壓計。他出店是向南跑,然後到江槐路向西跑,不料被深夜醉酒開飛車的人撞死。”江濤在分析著。
“江濤,先不要下結論。就是麼回事,我們要得調查有了證據才能說。”白雪說話了。
“這一切隻有找到那個肇事的司機才能說清楚。”陳漢雄說。
“這是第三者了。這就要看交警的了。”江濤說。
“不,如果那名被撞死的人是凶手,也是我們的事了。”陳漢雄說。
現場勘查結束了,陳漢雄將大家分成三組圍繞現場和外圍展開調查。劉所長想辦法通知王金的老伴立即回小城來。
經調查得知,王金今年四十八歲。原是小城日雜公司會計,妻子馮秋蘭是日雜公司職工,不料前些年日雜公司解體,他和妻子全都下崗。
妻子先是給一家保健品商店當營業員,而王金一直在家中閑呆。後來,在妻子勸說下,在這裏租下一個門市房子,便開了這家保健品商店。因他妻子在當營業員中,學會了一些保健品的知識,其實沒有什麼深奧的,隻要了解各種保健品的作用和性能就可,一學就會。
於是,用王金和馮秋蘭名字後邊的字給店起個名,便叫金蘭保健品商店,妻子馮秋蘭也不在別人的店中打工了,他們開起了夫妻店,收入可以維持生活。但自前年以來,女兒懷孕到生小孩兒,馮秋蘭極少在店中,而多數是在省城女兒家照看女兒和小孩兒,近兩年多店裏基本是王金一個人經營。
王金平素血壓高,自家就有血壓計和聽珍器,自己會量血壓,便在店中免費給一些來店買保健品的人量血壓。血壓計和聽珍器經常是放在店中的辦公桌上。
陳漢雄他們走訪王金的保健品商店的幾家鄰居,南邊的幾家有開食雜店、洗衣店、理發店、水果店的。北邊的幾家有開糧油店、菜店的,再向北側的門店有幾家小型的歌舞廳。
而保健品商店對麵的樓麵,最剛剛竣工不久的樓,隻有兩家門店開了業,其他樓麵房都空著呢。據這些經商人員說,他們大多在晚上九點多全都關門了,有幾家店主曾注意過保健品商店,說保健品商店在昨晚八點多就關門了,從門的窗簾透光看,室內亮著燈。
據對麵一家剛開業不久的電器修理部業主說,保健品商店在晚上十點前就熄燈了。因他十點鍾正在關店門,然後回到院內的住宅中,以後的情況他根本不知道。對麵的另一家店是裝潢設計部,據業主說,他們在晚上五點就下班了,隻是業主晚上住在店內,他住在東邊的小屋內,一直在室內看電腦了,晚上十一點多才睡覺,室外的事他什麼也沒有看到。
關門最晚的是那幾家歌廳,在十一點鍾時,歌廳便沒有顧客了,他們便全都關門了。至於保健品商店發生的事,沒有人提出任何線索。鄰居也沒有人聽到喊叫聲,隻是有人聽到樓下有汽車聲,因樓下便是馬路,過車是經常的事,沒有人去注意它。
王金的鄰居說,王金和他妻子自開店後就一直住在店中,平素這倆口子待人熱情,並沒有發現與任何人有過矛盾,隻是近二年多他妻子經常不在家,店中隻有王金一人。至於店中經常來什麼人,沒有人去注意這些。
這邊在緊張的調查,交警在全力追查逃逸的肇事車輛,而法醫和技術員回到刑警大隊對兩起現場的痕跡、凶器、足跡、血跡進行檢驗鑒定。通過檢驗鑒定,認定被車撞死在江槐路的死者足跡和金蘭保健品商店內的足跡一致,而他刀上的血型和保健品商店店主王金的一致。這樣看,殺死王金的凶手有可能就是這個被車撞死的人。
得知這些情況,陳漢雄在考慮著,目前一是要確認凶手的身份,二是要盡快找到肇事車,但眼前的情況猶如讓他們沉入在雲霧之中。
下午,王金的妻子馮秋蘭回來了,得知王金被人殺死在店中,如獲晴天霹靂,驚呆之中,更是悲痛欲絕,她痛哭著,白雪及她的多名聞訊而來的親屬在勸著她。待到她情緒穩定後,陳漢雄對她說:“這位大嬸,我深知你失去親的痛苦和悲傷。但是,為了盡快查清殺死你丈夫的凶手有關情況,我們需要你的配合。”
隨後,陳漢雄拿過被車撞死的那個人的照片讓馮秋蘭辨認。她說這個人她不知叫什麼,他以前曾幾次來過她家的店買過壓樂和蜂膠。曾聽她丈夫說過,這個人就住在小城內。王金從在日雜公司當會計到經營保健品商店,並沒有與任何人結過冤仇。常來他們店的除一些顧客外,有幾位是王金過去的同事和朋友,並說出了這些人的姓名和住址。
“大嬸,你看看這些物品是不是你家的?”陳漢雄拿著被車撞死的那個人的黑皮包。
馮秋蘭看著皮包說:“這個黑皮包是我家老王的。不過,很多年不用這個皮包了,是放在辦公桌下的小櫃中的。”
她又看了包中的物品後說:“這個聽珍器和血壓計都是我家的。至於這些錢,我說不清是不是我家的。辦公桌的抽屜總要放些錢,也許幾百,也許幾千。還有裏屋衣櫃的衣服中也有錢。”
由此看,皮包中的兩千六百多元錢有可能是王金家的。這樣看來,這是一起搶劫殺人案,被車撞死的人就是犯罪嫌疑人。
就在這時,在外邊調查的江濤和劉所長在保健品商店找到陳漢雄。江濤向陳漢雄報告說:“那起交通肇事案的被害人身份查到了。此人叫薑誌成,今年四十九歲,家住在城南興隆橋附近。
他原是鋁廠工人,後來鋁廠解體後下崗。他現在是單身一人,妻子在前幾年與他離婚。此人下崗後,曾與別人倒動過糧食,並賺了一些錢。可近二年卻一直呆在家中,說肺子有病。據調查,這個人近二年來一直在治病,並花光了家中的積蓄。至於今晨發現他被車撞死後手中攥著的那把尖刀,沒有人能給予證實。現在他家鎖著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