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院裏,消毒水的味道很濃。房間超大,幹淨又豪華。大大的壁掛電視,正在播放新聞。一大束百合花,插在瓶裏,將消毒水的味道淡化。
李洛微垂著眸,正在倒開水,頭發跟宋飛魚一樣,直而順滑。這些年,沒舍得去美發店做過頭發,幾乎都是萬不得已才去剪短。
宋天龍睜眼看著她,靜靜的,像看一幅很美的仕女圖。良久,閉了閉眼,歎口氣:“李洛,過來,我有話跟你說。”聲音很小,有些沙啞。
李洛的心揪了一下,還是走到床邊坐好,像一個受教的小學生。她在他麵前,一直都是這個樣子,喜歡得小心翼翼,連話都不敢說。其實,何止是不敢說話,連聽他說話都不敢,他隻要一開口,必是那幾句,她已經背得滾瓜爛熟。
宋天龍的臉色很蒼白,目光卻是摯熱的:“李洛,多餘的話我就不說了……”
瞧,又是這樣的開場白,百年不變。
李洛咬了咬牙,截斷他:“我知道,你當我是妹妹,你希望我過好點,你希望我找到合適的男朋友……除此之外,還有沒有別的話要說?”
“……”宋天龍的臉更加蒼白,除了蒼白之外,還英俊秀氣,眉目分明。他無力地抬起手,抓住她顫栗的指尖,冰涼冰涼:“李洛,別強,哥哥知道你好。”
李洛輕輕抽出手,淡淡道:“知道了,哥。”這一聲“哥”叫完,心頭似撕裂了個口子,滲出血來,卻不痛,至少,痛得不厲害。
習慣就好,多年前就是這樣。
他說,別強,哥哥知道你好。
她回他,知道了,哥。
平時不會這麼叫,隻有這樣的情形下,叫他“哥”。可她享受宋飛魚叫她“嫂子”。淪落進一個怪圈,不可自拔。
她匆匆走掉,在門口撞上了一個人,是殷年路。她慌張地說了句“抱歉”,奪路而逃。
殷年路皺了皺眉,進去給宋天龍做檢查。
李洛沒哭,慢慢走在街道上,晚上七八點還很熱鬧,人多車多,天還沒完全暗掉,暮色蒼蒼。
她走到了萬喜商城,隨著人潮走進去,才發現,好些年沒逛過商場了。逛商場是需要朋友的,翻了一下手機,似乎除了宋飛魚,就不再有別的朋友了。
她撥了宋飛魚的電話,第一次任性了一把:“飛魚,能不能出來陪我逛逛?”她知道宋飛魚現在應該有事,要不然就是和羅大總裁正約會,可是她心中堵得快要炸了,她必須要找個人跟她一起逛商場,聊天,像許多年輕女孩一樣。
第一次,這麼執拗,這麼不知輕重,也第一次害怕宋飛魚拒絕她。如果連宋飛魚都不出來,她不知道誰還能證明她的確有朋友。
幾乎是立刻,宋飛魚就答應了,問了地址,讓她等著。她重重鬆了口氣,瞧,她是有朋友的,並不孤獨。隻一個電話,一句話,朋友就會飛奔而來。
她站在廣場中心等著。夕陽下,餘輝將她的影子拉得特別長,淡淡的,那是一個孤獨的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