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若靈睜大眼看著他,撅起嘴,語調玩笑:“怎麼會這麼說?這種話可不能亂說的呢!”
裴霖右手置放在鼻前,輕淡地笑了笑,緩緩說:“如果你心情不好,應該是蕭子澤陪在你身邊,安慰你才對啊,而你一個人出現在這裏,可見你沒有將你的煩惱告訴他。如果他不能分擔你的煩憂,他可能不是那麼值得你信任。所以我猜,你可能不是真的喜歡他。”
她頻頻點頭:“分析得真有道理,不愧是優等生的思維。”
長籲了一口氣,好像終於放下了一個包袱。
其實,早在廣播室事件的時候,他就知道她不是真的喜歡蕭子澤。
“那麼……可以將你的煩憂告訴我嗎?……”他溫煦地笑著,又柔又輕地問,突然覺得這樣說,好像不妥當,又補充道,“……我可是你眼中的優等生哦,說不定我能幫到你呢。就算,我幫不了你,也可以分擔你的憂煩啊。”
她一直就不習慣在別人麵前表現脆弱,一直以來,她都隻會在爸爸麵前,才卸下堅強的偽裝的。
那一天,陰雨綿綿。
爸爸走到一旁發呆的她身邊:“若靈,發生了什麼不開心的事嗎?”
“爸爸,我們可以聊聊嗎?”
爸爸卻一反常態地搖頭,笑說道:“若靈,當你有煩惱時,你要學著跟其他人講,知道嗎?”
“爸爸,我跟別人說這些事,他們都隻會嘲笑我,或者不當一回事,而當我看到真正願意幫我的朋友,滿臉的愁容,一心為我找解決辦法,我好後悔,我知道錯了,我給他們帶去了煩惱,而爸爸你是我最親近的人,也是最睿智的人,這兩種後果都不會存在……難道,爸爸也開始厭倦我了?”
“當然不是!”夏爸爸輕撫著她的齊劉海,繼續說,“隻是爸爸不能陪你一輩子啊,有一天我會離開你,到時候你找不到我,怎麼辦呢?”
她拉著夏爸爸的手,又搖又晃地撒嬌:“爸爸,我不要你離開我嘛!”
夏爸爸無奈笑著,輕輕拍了拍她的頭:“我的若靈,怎麼還是這麼傻的傻姑娘呢……”
“……”
爸爸真的離開了她。她什麼都沒有告訴裴霖,但是他卻好像什麼都知道,他也一直陪在她身邊,嗬護著她的情緒。
爸爸那座天然橋梁突然崩坍了,或許,以後她真的應該學著給自己的生命架一座橋梁,一座通向無憂快樂的橋梁。
“當然可以告訴你啊,你是我最睿智的朋友了。”夏若靈又輕又快說完,她收斂起了笑容,靜靜看著遠方,又低歎:
“我跟蕭子澤本來沒什麼,我也以為他對感情總抱著遊戲的態度,我是不可能傷害他的,可是他說,他從來沒想過他會這麼在乎過一個女孩子,而我……”
“而你,隻是不想他再幫邱煊出謀劃策,才故意說喜歡他,你隻是為了避開邱煊,對嗎?”裴霖還是輕靜地微笑,細聲柔語,明明她做錯了,但從他的聲音中卻聽不出苛責。
夏若靈尷尬笑了笑,“怎麼我在你麵前就像個透明人一樣呢。”繼而,她機靈轉過頭,對著他橫看豎看,皺著鼻子,問:“……還是你會讀心術?”
裴霖看著搞怪表情,無奈地笑笑,想伸手拍拍她的頭,終於,還是抬不起疲倦無力的手臂,隻能安慰著說:
“不用太擔心,事情並沒有你想象的那麼複雜的,你還是要每天快樂的生活,知道嗎?”
夏若靈點頭,繼而一直皺眉,苦笑。
她隻是覺得自己現在不適合戀愛,所以避開邱煊,和蕭子澤也是“無花果”般的關係,但是說她喜歡蕭子澤,這樣不僅傷害了邱煊,而現在蕭子澤卻收斂起了他的浪子情懷,對她嗬護照顧著……
怎麼辦呢?
夏若靈皺著眉頭看向遠方,沉默。
突然,她轉頭,看一眼裴霖,他臉上的神情還是溫靜,靜靜地眺望遠方,他這般沉靜的模樣如像西方哲學家蘇格拉底的塑像。
過了許久,她輕聲說:“我明天想回去墓地看看爸爸。以前在我煩惱的時候,總是有爸爸陪在身邊安慰我,現在我都養成了感覺到他的氣場,就沒有煩憂的習慣了。”
裴霖轉過臉看著她,看著她散在臉頰的一縷頭發,淩亂而不和諧,而他卻隻是一直看著,他明顯掙紮了一會兒,終於,還是放棄,隻能怪異微笑說:“以後我……們會一直陪在你身邊的。”
“謝謝。”
……
她,現在應該到家了吧,要不要打個電話確定一下,她是否安全到家了?裴霖拿出手機,按下一串數字,盯著數字沉想了片刻,沮喪地,又一個數字一個數字地慢慢刪掉。
不用了吧,有邱煊和蕭子澤關護著她,應該沒有事的。
忽然,裴霖臉上泛起了溫暖的笑容。
他凝看手機上桌布的這張照片,眉心徹底舒展開了。
照片上的小女孩穿著一件淡紫色的蓬蓬裙,紮著兩個高高的馬尾,一副天真爛漫的笑容,他站在她身邊,緊緊地抓著衣角,一臉的緊張,不知道該做什麼表情。
這張照片是小時候,他和曉曼第一次去上學時,鄰居的哥哥為他們拍的,自從買了手機,他的手機桌布一直都是這張照片,從沒有換過。
還記得那時候,拍完這張照片的曉曼,興奮地牽著他手往前奔跑,一起往學校奔跑,他總是拉住她,讓她別跑太快,深怕她摔了跤。她卻掙脫開他的手,像隻小白兔一樣顧自往前。。。。。
那個時候的曉曼,是那樣的無憂無慮,閑適自在,這也給他的童年生活添增了豐富的色彩。可是自從養父母去世後,他卻沒有照顧好她,經常讓她饑一頓飽一頓。
為了攢錢去學校讀書,每天早餐他們就隻能在家吃鹹菜喝粥,他吃得都有點膩了,可是曉曼每次都吃得津津有味,還不停地說最幸福的時刻就是吃早餐。有一天早晨,他給曉曼買了一個饅頭,她捏在手中硬是舍不吃,他看著,就抑製不住想哭的衝動。
最近天氣很多變,也不知道曉曼最近怎麼樣了,是不是又在拚命省錢?身體怎麼樣,有沒有感冒?裴霖又按下一串熟悉的號碼。
裴霖撥通電話,一長串問題扔給她:“曉曼,要準備高考,很忙吧?心態還好嗎?身體很健康吧?”
“嗯,我一切都很好。我快滿十八歲了哦。不是小孩子了,所以你不要像爸爸又像媽媽一樣照顧我了。”
他溫靜笑:“學習一定很緊張吧,不要為了省錢就不吃飯,知道嗎?”
“學習還好……隻是我在減肥……”
她話還沒說完,便聽到他生氣大叫:“曉曼!”
電話那邊趕緊道歉:“對不起,對不起,哥哥,你不要生氣,好不好?我錯了,我知道錯了。”
他好似很疲憊:“好了,我沒有生氣,我不在你身邊,你更要照顧好自己,知道嗎?”
“嗯,我知道了。哥哥,怎麼你聲音怎麼這麼低沉無力呢?是有心事嗎?……是不是為了某個女生啊?”
裴霖苦笑否認。
她卻不依不饒:“哥哥,你騙我的吧,都說大學的戀情很美好,你肯定找到了喜歡的女孩子了,你告訴我嘛……你不說,我可就來你們學校找她了。”
他一驚,輕責道:“你這丫頭,瞎說什麼呢!你要好好準備考試,我的事我會處理好。”
“看吧,哥哥你還是不會撒謊。哥哥,說嘛,我想分享你們的故事呢。說嘛,說嘛……”
裴霖無奈,講述完大概,正愁苦地笑,就聽見電話那邊傳來一聲歎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