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夢蕾的話又縈繞在耳畔,他的心底滿是無助、脆弱和害怕,卻隻是久久凝看著她,仿佛眼前是一朵高山上聖潔的雪蓮,隻能凝望著,卻永遠觸不可及。
他無意識的,一步步緩緩走近,在她身邊坐下。
此刻的他卸下了一貫的倨傲,赤裸地將對她的深情蘊在眼眸。
她有些不習慣,也有些羞澀,低下頭去笑,又不舍怕忘他這樣的深情,抬起頭再看他一眼,他還在看著,看得她心頭隱隱發癢,頓時想去親吻他,終於被自己的貪欲嚇了一跳,她難為情地掩飾。於是,搞怪地做一個個麵目猙獰的鬼臉,隻希望他不要再這樣深情凝看了,不要再看了。
終於。
他抬起雙手,捧著她的頭,熱熱的呼吸沒有聲音,卻很長很長,吹在她的麵目,他是在歎氣嗎,他與她額頭輕輕相觸,閉著眼感受著屬於她的氣息,依舊是這樣的淡淡清新香味,熟悉得卻讓他感覺有些陌生。
她看著他沉醉的神情,輕輕微笑了,好貪戀現在的這個他哦,真情而深情,而且用了如此溫軟的方式表達,靜靜的,她也關上了眼睛。
一直一直無聲勝有聲地沉默著,過了許久。
邱煊在她的鼻梁上印上一個唇吻,深深擁著他,緊貼著她的側臉,低緩說:“夏若靈……不要離開我……不可以離開我,答應我,一定要答應我。”
這句像命令更多卻是懇求的話語,讓邱煊的眼底蒙上一層淡淡的水汽。他一直都是那樣的傲慢,是他想要的東西,以為自己不放手,就不會失去。
可是,為什麼他對她沒有一分安全感,她好像會隨時離開,會隨時消失,而無論怎麼樣,他永遠,永遠都找不回來……
……
裴霖靜坐在深山一旁,尹雅蘭走到他身邊並肩坐下:“裴霖,你是怎麼找到她的?”
他仰麵望夜空,輕笑不語。
不知道為什麼,當她失蹤時,他會那麼著急,找不到她,仿佛世界就停止了轉動,所以應該是不計一切代價也要找到她的決心讓他找到了她。當他看到她手握著一疊楓葉,茫然無措地四下張望,他有種向她狂奔過去抱著她的衝動,如果可以永遠都不想要放開,可是眼見她像個孩子般到處找路,他卻漸漸看不清她,她的身影就這樣越來越模糊,他伸手一拭,竟然又一次看著她流出了眼淚。
尹雅蘭優雅地撂一下長發,淺笑盈盈:“怎麼不說話?”
他依舊靜笑不語。
“裴霖,你,也喜歡夏若靈?”
他看向她,澄澈靜穩的眼神中帶有一絲波動的詫異,而他卻隻是輕笑不答。
尹雅蘭曲腿,抱著膝蓋:“夏若靈,她真的那麼好嗎?為什麼你和邱煊都喜歡她?”
終於,他溫和問:“你問過邱煊嗎?”
他凝望寂夜林間的遠方:“那次他要我假裝他女朋友陪他吃飯時問過,他說夏若靈讓他覺得他是個活生生的人……那麼,你呢?”
……
夏若靈伸手輕揉了揉他的頭發:“怎麼了?我不是在這裏嗎?”
邱煊急快將頭後移,拉開一段距離看著她,他向她低吼:“答應我!”
他眼中有一絲惱怒,還夾雜著幾分慌張和不安,更多的卻是深邃的脆弱。
她一怔,急快安慰:“我答應你,我答應你,我不會離開你,永遠都不會離開你,就算你趕我走,我也不會走。”
終於。
他笑了,異常的孩子氣。
一把將她的頭,扳進懷中,深深擁著她。這個懷抱很貼心也很窩心,同時也有種確定她是他一個人的力道。總之,她心神有些恍惚,想如果時間靜止了,地球不再轉動了,世界毀滅了,她也可以微笑著死去。
突然,邱煊手臂一用力,她感覺疼痛,終於有了一些清醒的意識,好似想到了什麼,她抽身他懷中。
她雙手放在他的肩膀,扳著又搖又晃:“邱煊,你讓他們進來屋子裏,好不好?現在不能下山,外麵的風很涼了。”
他雙手抱著胸前,用他一貫的麵無神色看了她一眼,平視著前方,不動聲色,真是可惡,這個女人就這麼不想與他單獨在一起?
她若乖貓般對著他撒嬌,“我們的煊少,其實是世界上最善良的人,是夏若靈最愛最愛的那個善良的人,好不好嘛?”
邱煊歎一口氣,看向她:“有一個條件。”
“你說,什麼條件……盯著我幹什麼呢?說啊。”
他心底忍不住喜悅,卻看向門口,說:“親一下!”
夏若靈輕輕笑了,咬了咬嘴唇,坐直腰身,慢慢向他的臉龐靠近。
他可以感覺到她溫熱的呼吸,輕輕地印在他的臉龐,如一股春天的暖風吹得他心神蕩漾,他感覺自己呼吸亂了,心急劇躁動了起來,就這樣等待她的吻,這好像還是第一次他靜靜坐著等她主動吻他呢。
越來越近。
隻有一張紙片的距離時。
她將頭移至他的耳邊,大吼一聲:
“不要!”
她笑著,肆無忌憚。
邱煊惱怒,他一把將她拉近,往她的唇撲去。
夏若靈沒有推開,沒有反抗,身體像被施了魔法一般不能動彈,不能拒絕。
如一個漩渦,兩個人越陷越深,狠狠地被吞噬掉,不能思考,也無法思考。
他緊緊擁著她,仿佛要將她揉進靈魂裏,要融為一體,他用力吻著她甜軟的唇,猶如一個饑餓的獅子,終於找到了食物。而她隻是抱著他回吻,隻是輕微地呻吟,隻是呼吸急促,隻是全身酥麻……
星月高掛的夜空下,夜風輕柔拂過麵頰,卻有暖人身心的魔力。裴霖深吸氣,山間的空氣很清新,有種林間深處的味道,突然,有種疼痛感充斥在五髒六腑,來回滾動的碾,痛得他喘氣。
尹雅蘭沒有等到答案,卻見他這般痛苦,問:“你怎麼了?”
他按撫住胸:“不知道為什麼,有點痛。”
尹雅蘭突然明白了過來:“你可不要顧左右而言他啊!”
裴霖心中苦澀,微微笑了一下,終於緩緩說:“我在考室中第一次見她,她寫了答案在紙團上,小心翼翼地拋答案,額上盡是一顆顆汗粒,我當時就覺得這個女孩子怎麼能這麼笨,這樣的辦法,拋到天黑,都不可能全部做對的,所以我故意將給邱煊的答案,拋給了她,想等她抄完,再讓她給邱煊……”
“你,為什麼要幫她呢?還是,你那時就開始喜歡她了嗎?”
他舉頭凝看夜空,高空是一片璀璨星空,一閃一閃像誰微笑的眼睛,而他的笑容也如夜風一樣柔和:“夏若靈……”
她輕柔微笑:“那,你最喜歡她什麼呢?”
“那次見到她,她像個精靈一樣跳出來,要替我解圍,其實,我能看出她眼中全是害怕,可是她卻硬要裝作強大,我在一旁看著她,心想,是什麼讓這個女孩子明明這樣害怕,卻還硬要站出來呢?”
她臉頰有淺淺酒窩:“所以,是她身上的善良正義之氣,是她明明膽怯卻硬要為你裝勇敢的那股傻氣,還是她身上與生俱來的一種輕靈氣質?”
他凝視著前方的黑夜,思緒也好似融進了其中,“我常常在想,如果,那次她不出現,任由我一身傷痕,不讓邱煊看見她是融合了這樣一些的特質的人,那麼,我是不是更好受一點呢?”但是,終究,邱煊還是看到了她,而他就隻能愣在一邊,默聽著片片心碎的聲音。
他受傷時,她攙挽著他的臂彎,笑得無所顧忌,那道微笑弧度,他覺得很是熟悉,但卻一直想不起來,直到一天晚上他在夢中又見到了……那麼明麗又輕靈,他才恍然大悟,原來,她是一直出現在他夢中的那個女孩……
裴霖低垂下頭,苦笑了一下,像是對她說,又仿佛是在自言自語:“那次的party,她說她寫了我的名字,她沒有注意到,我當時激動得差點要將密封的可樂罐捏爆了。”
她依舊優雅淺笑:“我記得你是進了水池的。”
有她在水池陪他,還有什麼委屈呢……他澀然點頭:“當她站在那看著我,傻傻地凝看著我,我卻不敢看著她的眼睛。”為了那一次的低頭,她不知道他自責過成千上萬次。
“你不是站出來擋在邱煊麵前了嗎,你也不是那麼含蓄的。”
“那……”他低歎了一聲,“……是因為看到了她一個無助眼神,像一個溺水的人,在拚命掙紮,卻抓不住一根救命的稻草。我想就算拚了命,我也一定要幫她。”
尹雅蘭不禁感動,不自覺被他繞到了不知處的地方,她輕咳一聲,窮追不舍:“告訴我嘛,她最讓你感動的是什麼,一定是我身上不存在的,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