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再熱,晚上睡在外麵也是能感覺到涼爽的,劉旭半夜被凍醒了一回,跑場邊痛痛快快尿了一泡,人也精神了不少。
在場裏看麥子隻不過是個形式,村裏人實誠,大多都沒偷麥子的,也都知道誰家會在場裏睡,防的是外來偷。
三五個人開著三馬子,離村老遠就停下了,摸黑到場裏灌上幾布袋麥子,這要是順當了,也是個發財的歪路子。
大柳莊就曾經出過這麼一出,辛辛苦苦種熟了麥子,辛辛苦苦打場豐收,一晚上的時間被偷了一大半,那家婆娘哭的差點休克過去。
90年代的農村大多還都是全職務農,農收基本上是一家人全部的經濟來源了,一大半麥子下去,連種玉米和棉花的錢都拿不出來,如果再借不到錢,是好幾年緩不過勁兒來的。
那家人就在老劉家一趟街盡頭,是個外來戶,那兩口子喝醉了迷迷糊糊鬧矛盾,誰也沒看著場裏的麥子,發生了這種措不及防的事情,把老劉家連同整個大柳莊都差點借遍了錢。
好在錢是借到了,要不然這日子沒法過。
劉旭父母是吃過苦的,三年自然災害正趕上,吃過樹皮熬成的湯,生產隊拿一粒糧食當一斤使喚,日子過得無比艱難,也硬生生帶著劉旭兄妹四個過來了。
所以劉旭父親這輩人是最有資格感慨的一代人之一,劉國昌老了之後就喜歡緬懷,劉旭也喜歡聽老爹念叨年輕的故事。
一代春風一代人,時代不等人,人就得攆著時代的尾巴跑,能抓住的是成功者,抓不住的叫生活。
劉旭甩了甩老二,回去看著睡正熟的劉旭,坐在場上望著星星發呆。
前世種種紛紜而至,剛重生那會興奮的大夢想基本上已經醒了,即便有先知先覺,這路也得一步一步來。
現在剛到7月中旬,河大學的開學日期是8月號,還有一個月的時間,劉旭如果不做點別的,就得在家裏老老實實的熬時間。
第二一早,沒睡多少覺得劉旭神清氣爽,去洗了把臉,飛機頭往上一推,又迎來了一。
劉奇甩著中分頭,也是個好打發的主,洗了臉拿梳子抵著頭皮往後一梳,嘩啦啦的頭發自動排隊一樣,往兩邊分去。
今還有大事,劉國昌穿上了一直壓箱底的那套西裝,是他年輕時候在外麵穿的,劉旭看到之後眼睛直突。
灰色調的西裝肥肥大大的,連袖口都長出一節來,劉國昌套上去,就像孫猴子剛出海學藝時偷得那件衣服一樣。
一家人沒一個滿意的,這可是要照相上報紙的,穿成這樣子哪行。
劉國昌自己也納悶呢,扭頭擺尾的上下左右看了好久,噫聲:“怎麼這麼肥哩?”
王玉蓮笑著:“你看你現在瘦成什麼樣子了,衣服能不肥嗎?”
劉國昌嘟囔一句,:“這可是我花六十塊錢買的一身衣服,還沒舍得穿幾次呢。”
劉旭笑嘻嘻的:“爹,你還是穿你那身青中山吧,再帶上頂青年帽,活脫脫一社會主義新青年。”
“滾一邊去哩!”劉旭一瞪眼,自個兒也笑了,:“當年我那麼帥一夥子,還不是讓你們給累成幹猴子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