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往前走,過了一座小橋,是一片綿延到山腳下的綠色草地。
他們遠遠地就看見杜硯卿正放著紙鳶,連翹則在一旁高興地拍手,看不出有絲毫不快。
“我跟你說吧,他們沒事了。”
“這……”這轉變未免也太快了吧。
李琰抬頭看著那隻飛在高空上的雁形大紙鳶,“原來就是要做紙鳶,難怪剛才他急著開庫房找紙。”
“你說他個性憨直,其實也還蠻懂得哄女孩子的嘛。”
“你說的是,連我都不知道他還有這一手。”李琰也不禁笑了。
“現在我可以放心了,我們走吧。”
“去哪?”他問。
“我回房去刺繡,至於你……”
“不,我們出去走走。”
“去哪裏走走?”今天的例行巡視已經過了呀。
“上一次遇到你的那座山裏。那裏,開著很美的紫藤花。”
聽他提起上次那件事,令狐葵不由得紅了臉頰。
李琰則佯裝不知,硬是將她拖走了。
他永遠記得那山間的紫藤花,因為在那個美麗的回憶裏,藏著他今生最重要的摯愛。
縱使生命消失了,這永恒的回憶也不會更改。
葵!葵……
清晨,天未破曉的時分,李琰自噩夢中驚醒過來。
醒來的時候,他發現自己一身冷汗,而阿葵仍伏在他身上睡得安穩。
他又夢見阿葵了,夢中,還是那一抹溫柔的微笑、被鮮血染紅的雪白紗裳……
為什麼又做了這樣的夢呢?阿葵明明已經在他身邊……難道他會失去她?
驚懼之餘,李琰使勁抱緊伏在他身上的令狐葵,想確定他真實的擁有她。
他的異樣舉動讓阿葵醒了過來。
她睜開一雙略帶睡意的美眸望著他,“怎麼了?琰。怎麼滿頭冷汗?”她伸出小手,輕輕替他拭去額間的汗滴。
李琰握緊她微涼的小手,“沒事,隻是做了噩夢。”
“什麼樣的噩夢,讓你嚇成這樣?”
李琰正想將那夢境說出來,卻擔心她聽了心裏會不舒服,便改口說道:“其實沒什麼。夢裏看得清晰,醒過來也差不多忘了。”
“哦。”
“抱歉,吵醒你了。你再多睡一會兒吧,天還沒大亮。”他說著,徑自替她在自己懷裏調了一個她最舒服的姿勢,輕輕擁著她。
“可是你平常不是都這個時候,就起來處理賬目?”
雖然每天李琰起床的時候,總是小心翼翼地不願吵醒她,但每次他一起身,她也就醒了,隻是裝睡不讓他發現而已。
她知道李琰是寧願讓她多睡一會兒的。
“我想多陪你一下。”他說。
令狐葵感覺得出他心裏有事,但卻沒有多問,隻是靜靜地伏在他懷裏。
感受到從身上傳來的重量,李琰心裏才覺得踏實一點,還仍有些莫名的驚恐。
“你不會離開我吧,阿葵?”為了再次讓自己安心,他突然問道。
“怎麼了,突然這麼問?”阿葵感到奇怪。
“沒什麼。你告訴我,你不會離開我好嗎?”他像是乞求一般,想逃避夢中那令他悲傷絕望的情景。
在夢裏,他親眼目睹阿葵的死狀;然而在那一瞬間,他心中那種心痛感覺,就仿佛死的人不是阿葵,而是他一樣。
“這是當然的,我怎麼會離開你呢?”阿葵伸手輕撫他俊挺的臉龐,溫柔地說。
李琰使勁抱緊她,“我也不會讓你離開我,絕對不會……”
他不會失去她的,他會永遠、永遠將她留在身邊!
沒有任何人,或任何事可以拆散他們。李琰這麼告訴自己。
“姐姐,真難得我們姐妹還有機會一起出來外頭遊玩。自從你成親之後,姐夫像怕你走丟似的,成天把你綁在身邊。”
連翹拉著阿葵的手,高高興興地跨出李府大門,往村裏頭走去。
“你自己和硯卿還不是一樣,光會取笑我們。”
“哪裏一樣了,那個木頭才不會成天陪著我!說到他我就有氣,我們別談他了。”
阿葵聽她這麼說,笑著搖搖頭。她知道連翹隻是嘴硬,心裏麵才不是真的這麼想。
“你不是一向不太喜歡村裏的人,今天怎麼又想來村裏頭逛逛?”
“我不喜歡他們是另一回事,沒說我不能到村子裏頭來玩吧!他們越是不想見到我,我就偏要到他們眼前走動,看他們能拿我怎樣!”
“還是這麼孩子氣。”
一走到村子裏,一群在路旁戲耍的小孩子看到她們,照例擺出了討厭的嘴臉,撿了小石子作勢要丟她們。連翹不甘心地朝他們扮鬼臉,互不相讓。
當她們遇到村裏婦女的時候,那些人的反應卻跟之前大大不同了。
她們看到阿葵兩人走過來,就紛紛往屋裏頭跑去,有孩子的拉孩子,有丈夫的拉丈夫,然後“砰”地一聲趕緊把屋門關起來。
原本熱鬧的巷弄,頓時鴉雀無聲,跑得連個人影都不見。
阿葵和連翹兩個怔怔地站在街頭,丈二金剛摸不著頭緒。
“這些人又是怎麼了,中邪了嗎?幹嗎看到我們兩個像看到鬼一樣?真是莫名其妙!”連翹沒好氣的說。
“我覺得事情不太對勁,我們先回去吧。”
“現在就要回去了?我們還沒玩到耶。”
“先回去再說。”
“好吧。”
在阿葵的堅持之下,連翹隻好摸摸鼻子隨她回去。
一路上兩個人越想越奇怪。
“莫非是我們的身份泄漏了?”阿葵猜測地說。
“這怎麼可能?這幾個月來,我都沒有在村子裏施展過法術,他們怎麼有辦法識破我們的身份?”
阿葵點點頭,“我也這麼想,可是村民們看到我們的反應,讓我困惑。”
“姐姐,不如你去問問姐夫,或許他知道些什麼。”
“也好。”
當晚李琰回房之後,阿葵向他說起今天在村子裏,人們看到她和連翹的反應。
“我感到很奇怪。我和連翹應該不曾做出什麼奇怪的事,可是為什麼他們見到我們卻如此害怕懼避?”
李琰聽了之後,神情微變,但隨即掩飾起來。
“是這樣的嗎?我也不知道他們是怎麼了,有時間,我會打聽打聽。”他隻淡淡地說。
“阿琰?”阿葵用一種狐疑的神情看著他,“你是不是有什麼事瞞著我,不想讓我知道?”
“這……”
“如果你知道什麼,請坦白告訴我,不要瞞我。”阿葵平靜的說,李琰滿懷心事的神情,逃不過她的眼睛。
“我不是想瞞你,而是覺得這沒什麼好說的。”
“到底是怎麼回事?”
“我知道最近莊民們在謠傳些什麼,他們也有來告訴過我,但我想,不過是一些無稽之談,你並不需要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