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如果代價是整個魔界的生死存亡呢?
穿著緋紅色綢裙的木淺晴,被墨焰拉入了宮宴的中心。
水晶吊燈下,魔界年輕的王溫柔地牽著聖公主的手,帶著她舞旋。
其它的王族也在盡情地飲酒歡歌,每個人都清楚,這是決戰前最後的盛宴。
整個夜晚,墨焰沒有讓其他任何人碰過木淺晴的手。他霸道地回絕了每一個邀請她跳舞的人。
自從那****從長老們的宮殿裏出來,就再也沒有對木淺晴說過任何關於戰役的事情。心細如塵,自然看得出深深烙印在他眼底的那抹不去的憂傷,所以木淺晴也沒有問他,隻是不想觸碰他正在刻意避免的傷痕。
可是,無論他再怎樣強顏歡笑,在這場舞宴之後,該發生的事情還是不會推遲它到來的腳步。他們所能選擇的,隻有麵對。因為她和他一樣,在經曆了這麼多的事情之後,已經不能拋棄魔界裝作若無其事地返回現世了。
木淺晴的視線,滑過了一直安靜地倚靠在窗台上的白衣少年,看清了他不動聲色的表情和眼底深深的落寞。隻是一個櫻色的眼神,卻引來了心髒微微疼痛起來的錯覺。
“墨焰,跟我說說花妖的事情吧。海石竹說他自己是花妖呢。”
“花妖是天下最可憐的生物,因為他們不懂得什麼叫做愛。”
“是嗎,那真是太可憐了。”
“淺晴,我後悔把你扯進這場戰役了,我不想你受傷,因為我喜歡你。”
“嗯,我知道。”淡淡地語氣,聲音輕到他幾乎聽不到的地步。
其實他很想問,她是知道什麼呢?
知道他已經在後悔讓海石竹帶她來魔界,還是知道他想保護她的心意,又或者,是知道他喜歡她?
“淺晴。”欲言又止的神情,刻意錯開的目光。
“三大長老仍然堅持隻有我才可以封印邪魔之石,所以……無論怎樣我也必須出戰,是不是?”
“淺晴,我有我不可違背的立場,我是魔界的王,我不能讓魔界滅亡。”
“我明白。”木淺晴揚起臉,盈盈淺笑層層蕩開,“我會和你一起,保護魔界。”
墨焰,我要怎麼做,才可以撫平你眼底的傷?
天界發起了夜襲。
木淺晴穿著金絲戰衣,作為魔界的希望,跟著墨焰一起在戰場上穿梭。
可最終,魔界不可避免地映顯出了星相中早已昭示的敗跡。被他們寄予了全部希望的聖公主,畢竟隻是一個平凡的女孩。
鮮血流淌過地麵,滋養出了大片大片血紅色的曼珠沙華,雙翼獸哀傷地鳴叫著,雲層間有人唱起了黑色的驪歌悼念著四下消散的亡靈。
墨焰抱著木淺晴躲開了數名敵軍的襲擊,反手揮動手中的天魔劍,輕濺的血花沾染了他純白的戰衣。帶著木淺晴稍微遠離了戰火的中心,低下頭,輕輕親吻了她的眉心。
“原諒我,然後忘記我。”耳語般地低喃,聲音撞擊著她的發絲。
說完最後這句話,墨焰瞬步返回了戰場。看著他遠去的背影,成串的眼淚掉落在了木淺晴的腳尖上。她明白,他這是在跟她說著永別,身為魔界的王,隻能選擇與魔界同生共死。
手腕被輕輕地拉住,在木淺晴還沒有來得及反應過來的時候,就被卷進了一個柔軟的懷抱,然後是壓迫式的窒息感。
周圍靜了下來,沒有了戰火的聲音,沒有了亡靈的歌唱。
木淺晴睜開眼,看到了一片花的海洋。微風吹過,粉色的落櫻輕輕地在她的肩膀上留下淺色的痕跡。抬起頭,是白衣少年柔軟淺淡的笑容。
“海石竹?”木淺晴茫然地看了看四周,“這是什麼地方?”
“這是最後的平和之地。”
“你到我來這裏幹什麼,快點送我回去,戰役還沒有結束!”
“沒有希望了,魔界已經敗了。一切很快就是消失。”
“那墨焰呢,墨焰他還……”心口是那樣鈍鈍地疼痛,大滴的眼淚再次滑過麵頰。
“墨焰希望你能平安地回家。”溫柔地拭去她臉上的淚痕,用他那已經接近於透明的右手,“是我把你帶來了魔界,我同樣會送你回去。”
他俯下身,在她的耳邊,輕輕地說了最後的話,“淺晴,請你記住我真正的名字,我真正的名字是花月。”
——雖然最後我會消除你的記憶,但是在這一刻,我希望你能記住我的名字。
花妖不會愛上任何人,可是一旦他們觸犯了這個禁忌,就會永遠地枯萎死亡不再盛開。
牽起她的手,用他最後的生命,和她一起在櫻花散落的地方舞旋。
“淺晴,最後的舞、請與我一起。”
學校組織去植物園參觀。
路過一大片盛開的海石竹,木淺晴不由自主地停下了腳步,若有所思地望著滿地的紫紅色。
“喂,淺晴,快點走咯!”
聽到前麵同伴的招呼,木淺晴回過神來,快步追了上去。
“剛才你怎麼了,突然盯著海石竹發愣。”
木淺晴笑了笑,“沒什麼。”走了兩步,又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紫紅色的海石竹。
其實,剛才我好像聽到了風裏有個聲音,我聽到有人在說——
——最後的舞請與我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