映橋嘴裏的月餅餡差點掉下來,趕緊反手抹了下,屏住呼吸聽她們繼續罵曲娘子。
黛藍顯然對曲娘子一肚子的不滿:“過年那會,才嫁了幾個月啊,就反悔了,跑著回來找咱們少爺、要死要活的改嫁,我要是她爹的話,這種不要臉的女兒,幹脆一棒子打死算了。”
“我的姐姐,梅道學對別人家的女兒嚴厲,對自家人可下不那黑手。他閨女要和離改嫁,也沒見梅道學戳她一個手指頭。有心思管人家寡婦改嫁,怎麼不管管自己不要臉的閨女!對了,她閨名叫什麼來著?”
“安雲。”
“嘁,安什麼啊安,就她最躁動,性子跟名字是反的。”
映橋心道,所謂的梅道學,應該是個綽號,而不是名字。大概曲娘子的父親是位道學先生,天天抨擊寡婦改嫁有傷風化,卻不管自家閨女有夫君還來勾搭表哥。
這時,方才報信那個丫鬟又跑了回來,一臉心驚的指著角門處道:“不好了,曲公子來了,正在那邊吵嚷,眼看就要動手了。”
海棠眉梢也不動的道:“不要理她,人家相公打自家娘子,幹咱們這些人什麼事?”拿簽子戳了瓣梨子悠然嚼著。
黛藍看樣子也不打算管,瞅著月光不動彈。
可此時,就聽吵嚷聲越來越大,女人的淒厲的哭泣聲在月夜中,十分駭人。女人的聲音本就尖利,在夜晚中一叫喊,一般人都無法坐視不理。眾人皆有所觸動,還是映橋先道:“咱們去看看吧。”
海棠和黛藍亦起身,不耐煩的道:“走吧,別出人命。”
海棠和黛藍各提了一個燈籠,映橋咬著月餅,來到角門處,就聽外麵有女子在嗚嗚哭泣,還有男子的咒罵聲:“我曲連岷怎麼娶了你這個淫|婦?!一會看不住你,就給我放騷丟人!看我打死你!看我打死你!”
“姑爺——姑爺——您別打了——要出人命了——”黛藍上前說道,提著燈籠照地上跪著的曲娘子。
映橋見她身邊有一個燒壞的燈籠,應該是在爭執中被毀掉的。曲娘子捂著臉哭,她看不清她的麵容,但身段線條曼妙,跪地啜泣自有一股風流,不見麵容,都能感覺她的俏麗。
曲連岷被黛藍拉著衣袖,還不往抬腳去踹她的娘子,可見怨恨之深。映橋作為季文燁的‘忠誠’奴仆,不知該不該去扶梅安雲,畢竟她悔過婚,或許季文燁心裏十分怨恨她。
曲連岷甩開黛藍,叉著腰出了幾口氣,似乎想起了什麼,接著罵道:“姓季的,弄了個丫鬟在身邊,聽人說長得像你,你就給我不安分起來了!我去見客人的功夫,你就跑到這邊來了!”說著,挽著衣袖又要打。
映橋聽的清楚,有人說她長得像這位梅安雲,如果真是這樣,那麼季文燁整日裏對她那樣算什麼啊?她心裏亂糟糟的,百味雜陳,忍不住道:“尋常夫妻之間,有什麼事關起門來說,在大庭廣眾之下打妻子的,還是頭一遭見。你們有什麼事,找個不透風的屋子說不好嗎?!在這吵吵嚷嚷,不知道的還以為我們少爺做了什麼呢。”
曲連岷瞪眼:“你是什麼東西?”
映橋哪裏能叫他逮住,過完嘴癮,正欲跑路,就見韓氏帶著幾個丫鬟仆婦匆匆趕來,其中一個丫鬟大概是梅安雲的人,撲過來一邊抽噎一邊把人扶起來:“太太來了。”
韓氏見這情景,擰著帕子,急道:“這是怎麼了?好端端的,怎麼還動起手來了?”
“舅媽……舅媽……”梅安雲掩麵抽噎道:“我活不成了,他要打死我……今日不要我的命,明日也不能讓我活……”一邊說一邊抽噎,自始至終都拿在拿帕子拭淚。
曲連岷見幫手來了,不屑的呸了聲:“賤人,有一個算一個!”然後背著手,大搖大擺的走了。氣的韓氏直哆嗦,牽著梅安雲的手道:“別怕,咱們找你舅舅評理去!”
曲娘子嚶嚶啜泣。
韓氏掃視了一圈在場的人,最後目光落在映橋身上,口中道:“都看什麼,還不快散了!”映橋她們便朝她福禮,轉身回自己院去了。
這麼一鬧,大家都沒胃口了,圍在桌前說了會話,便叫小丫鬟撤了瓜果月餅,幹坐著等季文燁回來。誰都不說話,但彼此心裏都明白,少爺回來一定會發火。
尤其是映橋,心裏醞釀著一股說不明白的滋味。她像他以前的未婚妻?他是把她當替身嗎?!那他平日裏對她摸來摸去的,就不是主人和貓狗的關係了,如果是這樣,她和季文燁都很可悲。